那两个丐帮弟子听闻此言,浑身又是一颤。沈念卿眼望它处,凝声道:“还请二位好汉继续领路罢。”两人唯诺一阵,复往北行。这天半夜,三人才寻到一处歇息之地,乃是一片灌木丛。沈念卿待二人睡下,这才独自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侧依在一株灌木旁。他想起白天之事,仍是将信将疑,是以睡梦中仍留了半分心神。
这一夜平安无事,才减下许多疑心。三人又往北行了一日,这时越往北行,寒风渐烈,两位丐帮弟子武功稍弱,蔽之不暖,渐觉身子发寒。沈念卿摇头道:“二位好汉,难道贵帮分坛设在极寒之地么?”一人道:“确是不假,只因我二人常年驻留偏南之地,才抵抗不住这严寒,但为了沈公子的大事,这又算得甚么?”
沈念卿见他面露笑意,仍是掩盖不住焦虑之色。到了傍晚时分,三人寻到一处驿镇。沈念卿提议往饭馆里去吃饭,两位丐帮弟子竭力不肯,向他说起丐帮的规矩。沈念卿自然知晓,心想:“他二人倒讲得不错,料想真是我多疑了。”心头隐有几分愧疚。到了歇宿时分,两名丐帮弟子仍是不肯住宿,偏要在屋外睡一夜。沈念卿执拗不过,只好答允。
这天约莫三更时分,沈念卿从睡梦里醒来,隐隐听见长窗外西索之声,心念一动,悄然翻下了床,蹑足走到长窗处,心想:“我对他二人并无恶意,但终归弄个清楚,免得给人骗了。”念头方落,突然听得长窗外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他睡着了么?”另有人道:“这两天见他心事重重,好容易有舒适之地,料想已然熟睡。”
他二人一言一语极是低沉,若非沈念卿武功高强,耳力聪锐,当真听他不见。两人各说完一句,便再没有了声音。沈念卿大奇:“怎么突然不讲话啦?难道已走开了么?”虽觉二人武功低弱,若说在他全然凝神下悄然离去,那是极为不易之事,但想到此事重大,决不能疏忽,便要推门而出。便在这时,突然又听人说道:“李癞子,要不咱俩偷偷走罢,看他年纪轻轻,武功怪吓人的,我心里禁不住害怕。”另有一个声音轻声一叹,说道:“只怪你我倒霉,偏偏撞上这要命的苦差事。咱们若不能拖延个十来天,怎好偷偷离去,到时他若真寻到咱们,不也是死路一条?”
沈念卿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有了分晓,暗自怒道:“果然是来骗我的么?他二人原来不是丐帮弟子。”但其时心底仍是疑惑不解:“他二人说要拖延我个十天八天,又是怎样一回事?我可并不识得他们啊?”又听说到死路一条,禁不住暗自冷笑,心想我堂堂正正的人物,岂会与你二人过不去?但觉心头一股怒气渐增,忍不住要推开长门,喝问个清清楚楚。
一人又道:“李癞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虽拿了人家钱财,也不至把命搭上,到时命也没了,空有钱财又有甚么用?何况天大地大,咱们偷偷离去随便寻处角落,管叫他寻咱们不着。”
沈念卿听他说到钱财二字,贴在长门上的手掌一松,暗想他已说得明白,原来是有人故意指使的,见他二人似还有话要说,当下屏息凝神,忍住不动。又听一人叹道:“张麻子,你可没瞧见他模样么?”张麻子微笑道:“看见啦,模样生得怪俊俏哩!”但似乎想到甚么,忽然身子一颤,脸色倏然苍白。李癞子道:“他心狠手辣,你敢忘记么?你我如今到了这份上,唯有继续往北而行,再拖他个十天八天,到时候沈公子若得知真相,也决不会为难咱们,起码还能活命。”
张麻子奇道:“你没听见他昨日说的话么?说咱们若是骗了他,须不能轻易放过。咱们只有趁他不备,偷偷溜走,方有活命的机会。”李癞子嘿嘿一笑,道:“话不能这样讲。那位沈公子年纪轻轻,他武功确是厉害,但终归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娃娃,有得甚么大经历?你看他凶神恶煞,那是装出来的,须骗不了我聪明的李癞子。”张麻子惊咦一声,笑骂道:“李癞子,你总算聪明了一回,那咱们便不偷偷溜走了,陪着这位沈公子再兜转几天罢。”
沈念卿听到此处,再没有半分疑惑,心想:“他二人说有人指使,究竟是甚么人?又有甚么预谋?”他想到这二人假装丐帮弟子,骇了一跳。又想那人只怕早已洞知我此行目的,是以先在路上预下这二人。但其时于白昆长老是否安危仍是不敢胡猜。见二人既再不讲话,当下微微一笑,吱呀推开了大门。
张麻子二人正满脸笑意,突然被这声音下了一跳,回首一望,月色下一道白色人影立在大门处,骇得先去了两魂。两人相瞧一眼,心知自己已然暴露,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立时两人各自一个翻滚,自一左一右逃走。
沈念卿踏前一步,双掌倏然一伸,已将二人提住,轻轻喝道:“回来罢。”张麻李癞二人眼见逃之不能,硬着头皮各一掌挥往他胸前。沈念卿双臂一抖,手腕翻了一转,先点住二人穴道,使他们再不能动弹。
这下一来,两人只觉双腿发软,禁不住要跪地求饶,但四肢不能轻易动得,跪下已是万万不能。李癞神色惊恐,拼命张了张嘴唇,叫道:“沈公子饶命啊。”张麻已骇得话也讲不出。
沈念卿望见二人心生恐惧,心底冷笑,道:“你二人受何人指使,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能骗我。”李癞暗暗叫苦,时至如今,也不敢再隐瞒,将二人身份先说了,跟着将如何受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