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说到此处,沈念卿已然分晓了来龙去脉,心想:“大当家称莫掌门为师弟,那他岂非也是上任掌门的弟子。按他所讲,上任掌门一共收了三位弟子,他便位居第二,而他因与莫掌门多有不合,积久成怨,终究忍不住自逐出了昆仑派。”但见此寨唤作昆仑寨,便知他近年来多有念之,仍是不忘昆仑弟子身份。想到此处,向他微一躬身,说道:“大当家,你既将这样的事说出来,便是瞧得起在下,若有相助处,还请直言。”
大当家闻声喜颤,道:“沈少侠,老夫得你亲口允诺,便是身死也能含笑九泉啦。我只恳求你往后寻一机会,到温达卧山脉走一遭,我也不要你尽数寻一遍,只须稍加查探,看看有无异常之处。”沈念卿踌躇半响,奇道:“我有一事不明,那温达卧山脉绵延数百里,为甚么不寻到贵派莫掌门,向他说明此事,料想贵帮弟子人数众多,一齐搜寻几率不是大大增加吗?”大当家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沈少侠,那温达卧山脉北衔北元边界,何况我上回遭遇,便知那处危机重重。我向你说了,只盼你过得三十余载再去,料想噶尔笑笑武功再厉害不过,总归活不到那时候。”说到此处便即面露笑意。
沈念卿点头道:“我记下了。大当家难道是在山脉中与鞑子交手的么?”大当家沉吟道:“不错,那时我奔进了山脉,眼见四方松柏参天,别是盎绿,心底大奇之余,决心去往深处一探究竟,当下顺着前方行了一程。那山林深处枯枝败叶腐烂,处处透着诡异,我胡乱走了一通,竟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山谷之外,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小道,那小道虽是幽静,凭我经历,觉是有人近来走过。”
沈念卿寻思道:“荒野深林之中,何故突然出现人迹?”大当家续道:“当时我心中起疑,决心走进去瞧瞧。大概悄行了数十丈,眼前忽然开朗许多,原来这处山谷进口狭隘,内中却是十分广阔。但见周遭奇木花草四方遍及,望不到边。山谷之中幽静本是寻常,但我料定有人曾来过,心底仍是暗中戒备,缓步而行。方走不过几步,突然自右侧翻出一道身影,我当时惊了一跳。”大当家凝望他道:“其实我武功本是不差,那人突然现身,我竟没有半分察觉,可见他武功犹在我之上。当时那人翻落在地,立时喝问道:‘甚么人?’他所说之语却是蒙古话。”
沈念卿听到此处,微是惊咦,奇道:“大当家,难道你竟懂得蒙古话吗?”大当家朗声一笑,道:“我生长于西域,当年为了寻得掌门,四出行走,于各族语言颇有研究,自然懂得一些。当时听他喝问,我便心念一动,以蒙古话道:‘我是不远处村落的猎户。’他见我一身乔装打扮不假,微微点头。这时忽得从左侧又走出来两人。他三人年纪都四十左右,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点穴橛,我便起了疑心。其时西域之地传出‘漠北三鬼’的踪迹,三人之中,一人精通掌法,一人精通腿法,一人便是以点穴橛做兵刃。”
沈念卿沉吟道:“确是如此,想必他三人就是‘漠北三鬼’了。”其时心底尤其不解,心想:“他三人武功不弱,联手之下更是厉害无比,大当家又是怎样安然逃出的?”大当家道:“当时我既猜到他三人身份,便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是以暗自戒备,倘若他三人齐上,我势必要拼命抵抗。但他三人并不瞧我,各自以蒙古语说了几句,后来一人问了我几句话,所问不过是我来自哪里,是甚么族落的猎户,到这里来所谓何事,我曾在那村落住过一日,于村落有些事也颇为了解,便一一回答。后来那三人又低语几句,便让我就此离开,再不能进入温达卧山脉。”
沈念卿听得一呆,决想不到他竟如此轻松便离开了,心想:“只怕他三人将大当家当作了蒙古人,这才不为难他。”问道:“大当家,后来又怎样?”大当家道:“当时我心知决敌不过他三人,只好折身离开。但他三人突然出现此地,已是不同寻常,我自要弄个清清楚楚,于是我又悄悄绕路折回,要听他三人说些甚么。他三人恐怕也料想不到我竟会转回来。那时我为了不给三人发觉,隐在离三人数丈开外。等了片刻,却并没有听见有任何异动。当时我想,他三人如此谨慎,必定是有极为重要的大事。又过了片刻,忽然听得三人低沉道:‘主上’。我心念一动,将头探出一些,果真见得多出了一人。那人两鬓斑白,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但他身材高壮,尤是红光满面。”
沈念卿心中一凛:“难道就是噶尔笑笑?”
大当家续道:“当时我并不知那人身份,只想漠北三鬼如此恶人,那他也决非好人。当下那老者位居上方,另三人各居下方,齐齐坐下。其时有一阵大风吹过来,我见他四人神色严肃,张口讲话,但所说之话却全然听不清。”沈念卿道:‘噶尔笑笑阴险狡诈,只怕他们密谋之事,于中原有关。’说着神色渐凝,只觉西域之地确是风云欲来,自己须得尽早寻到白昆长老,再上明教拜谒一番,说明其中利害。
大当家摇头道:“我见他们谈论不休,那老者无论怎样说话,另三人必定点头奉承。后面不知说了一句甚么话,三人立时互相张望,神色大异。而后我见那老者霍然立起,重重说了三个字,我倒听得一清二楚。”沈念卿奇道:“是甚么话?”大当家道:“他说的那三个字,正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