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听了这消息倒是愣了许久。
原本温雪萝被肃方帝留在了宫里头,就已足够令她吃惊。不曾想,转个身肃方帝竟就改了主意,要为温雪萝赐婚。偏生这赐婚的对象,还是燕霖,怎能不叫人惊讶。
不过放眼京都,燕霖倒也是位合适的人选。一来温家跟燕家,早些年也曾差点结了亲,这会没了燕淮换作燕霖,同温家人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毕竟温雪萝只要进了门,始终都是成国公夫人;二来温雪萝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该知道的人早就都听说了,这被赐婚的人家闷头吃亏是必然的。燕家先是没了燕景,后又没了燕淮,而今只孤儿寡母当家,早已日渐没落。故而这门亲事指给了燕霖,燕霖再恼火,也没有本事来反了肃方帝。
肃方帝瞧着这办的事一桩桩是愈发的糊涂,但他近乎本能般的手段却仍还在。
燕家的门第配温家,即便燕家不成气候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温家女高嫁了。说出去,依旧是肃方帝给指的好亲事。
然而折辱了燕家,也不会为他带来太多的麻烦。
肃方帝的算盘打得并没有众人预想的那般差劲,反倒是噼里啪啦一顿响,挺管用的。
只苦了英国公,重伤在身,虽则保住了一条命,可往后只能瘫在病榻上由人服侍着吃喝拉撒,也同去了半条命差不多。
圣旨下来时,温雪萝便也悄悄地伴随着内侍宣旨的声音。回了家。入门后,她却并没有立即去探望病中的父亲,而只匆匆抓了母亲的胳膊问:“娘,婚事怎么办?”
温夫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蓦地瞪大双目,扬手便要朝着女儿那张俏脸打下去。
温雪萝的动作却远比她更快,她一把便扣住了温夫人的手腕,冷笑了两声:“您想打我?”
“打的就是你!”温夫人奋力甩手。挣脱出来,厉声呵斥她,“你个孽障,这回可害苦了你爹了!”这般说着,她声音一哽,泪水便从泛红的眼眶里扑簌着滚了出来。
温雪萝见母亲哭了。眼里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意,听她提及父亲,也只是略带不耐烦地道:“爹爹不还好端端的活着?您胡乱瞎哭什么!”
“畜生!”温夫人口中断喝一声,蓦地朝她扑了过去,“啪”地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扇了过去,直扇得温雪萝偏过头去。嘴角血丝殷红。
案上茶具哐啷作响,温夫人大声喘息着。力竭般扶着桌沿瘫软了下去。
掌心还灼灼发热,那一耳光连带着将她的精神气,也一并带走了。
挨了一巴掌的温雪萝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抬起头来用手抹去唇角血丝,用不忿的眼神望着温夫人,恨恨道:“您没心思为我好好谋前程,我自个儿为自己谋。难道也不成?”
温夫人哭着:“没为你谋划?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孽障!畜生!”
“您也别胡乱骂了。”温雪萝咬着牙,“我要是畜生。您跟爹又是什么?”
言毕,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温夫人,又说:“您有这精神气骂我,倒不如仔细想一想,该如何筹备婚事。”
肃方帝指的婚,定的日子的也近,眼瞧着她就要嫁入燕家了,她可不愿意再在这当口上出什么幺蛾子。哪怕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也不行。温雪萝丢下话,转身拂袖而去。
只留下温夫人靠在雕花的桌腿上,瞪着眼睛朝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看,看得心头一片凄凉。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号人?
早知今日,她早该胡乱寻门亲事将这孽障嫁了了事。
然而世上从无后悔药,如今不论她再怎么后悔,局面也已没了改变的余地。
肃方帝亲自下的旨,若不遵那就是祸及满门的大罪。
温家也好,燕家也罢,都得遵从旨意,飞快地筹备起了婚事。
但燕霖觉得憋屈,憋屈得让他恨不得撕了那张圣旨。小万氏来寻他时,他正皱着眉恼得在书房里团团转悠。一听见响动,他头也不抬便骂:“不是说了别进来烦我?听不懂话还是怎么的?滚滚滚!”
字里行间,满是戾气。
小万氏咳嗽了两声,说:“是娘。”
燕霖这才抬起头来朝门口看了过来,看清楚面容,闷声道:“您来做什么?”
“你都一整天不曾用过饭了,我还能不来?”小万氏指挥着下人提了食盒进来,摆了饭。
燕霖不悦:“没胃口,不吃了。”
小万氏没作声,将丫鬟婆子悉数打发下去,这才道:“娘知道你心里头不乐意。”
“知道?”燕霖阴着脸冷笑了声,“那是他不要了的东西,而今却要我笑呵呵双手去接?”
小万氏以为他说的是肃方帝,眉头一蹙,低斥:“休得胡说!”
燕霖恼怒:“哪个字是胡说的?他燕淮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不要了的东西,非得塞给我?凭什么——”
话至后头,他已失了常态,一把将刚刚摆好的饭菜扫在了地上。瓷碎汤洒,一地狼藉。他无处发火,只得捂住了脑袋蹲下身去,呜咽着哭了起来,像个还未长大的小孩子,嘴里呢喃着:“他凭什么连死了也还是胜我一筹……”
小时候,母亲偏疼他,他素来习以为常。
可一贯严肃的父亲,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总能露个笑脸。不像在燕淮跟前,父亲的脸永远是冷的,即便笑,那笑也是冷的,叫人看了害怕。
到了年岁,燕淮开始习武,父亲唤了他一道。
劈开腿,扎马步。一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