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雪萝哭得愈狠,一声声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帘,扑簌簌直往下落。她亦不敢伸手去抹,只睁着眼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服软求饶,连番辩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走到了这一步,就绝对不能轻易地再失去。肃方帝好女色,她便做出可怜又招人的模样来,缠上他的腿,像缠在树上生长的藤蔓,一点点收紧攀援,告诉他,自己从没有过旁的心思,先前的的确确只是不慎踩着了自己的裙摆,站不稳罢了。言毕,她自有不住声的夸起了肃方帝,赞他英雄气概,赞他年轻英俊,赞他圣明……
可肃方帝虽然听着,面上却没有太多变化,那张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些许,可并没有露出愉悦受用的模样来。
温雪萝暗道不妙,只怕肃方帝已是认定先前那一跌,是她有心图谋,是在算计他。
既如此,眼下不论她再如何辩驳,肃方帝也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心念电转,她蓦地松了手,伏在地上哭着磕了两个头,弱声道:“皇上,臣女有罪……”
肃方帝闻言,倒觉得有趣了些,问道:“何罪?”
温雪萝哽咽着,又俯首磕了一头,磕得额上红了一片,轻声说着:“臣女不该胆大妄为,爱慕于您。”
“爱慕?”肃方帝眼神微动。
温雪萝哭声不止,只渐渐轻了下去。她赤着身子跪在他跟前,青丝泻在身后,似水一汪,倒现出惑人的美艳来。
她话音坚定地道:“是,臣女初次见您,便已倾心于皇上……”
肃方帝听得一愣,旋即哈哈笑了起来,面上阴霾终于一扫而光,换做了一张笑脸。
这样的女子。他倒也还是头一回遇见。
肃方帝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的身子,终于道:“也罢,那件事便就此掀过不提吧。”
说完,他转身即走,并不多留半刻。
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温雪萝咬着牙哭了两声。终是将泪水囫囵咽了下去。
——既已失算,那便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就这么在宫里头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许久。
宫宴已散,黄昏时分,众人便已各自出了宫门。温夫人则较众人稍晚一步,因为她还未见到自己的女儿。之前在御花园中。她明明白白听到宫人说,是惠和公主邀了温雪萝一同赏花。本以为过得片刻。二人便会回来。谁知,从这以后,她便一直再不曾见到过女儿。
甚至于到散了,她也没等到温雪萝回来。
温夫人不禁起了几分忧虑,求到了皇贵妃跟前去。
然而她并不曾见到皇贵妃的面,坐在偏殿里等了约莫一刻钟,她仍只瞧见皇贵妃身边随侍的姑姑从门外缓步走进来。见了她便说:“温夫人。娘娘方才吃了两盏酒,这会不胜酒力。一时半会怕是不便见您。”
温夫人听着,不由暗自苦恼,因天色渐晚,她也不可能再宫里长留,惠和公主那边,她更是无法打探,只得缠着眼前面目严肃的姑姑试探着问:“不知小女眼下,可还在公主殿中?”
“自然是的,您且放心,娘娘已打发了人去永安宫问话,不消片刻便能请了温二小姐来见您。”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笑了一笑。
她吃着茶候着,过得须臾,外头果真有了动静。
她飞快地抬起头来,以为是女儿已至,然而谁知,来的却并不是温雪萝。
仍是先前那位姑姑,撩了帘子进来,躬身行了一礼,随即道:“温夫人可以先行离宫了。”
温夫人闻言大吃了一惊,急急问:“姑姑此话可解?”她明明是来等女儿一道离宫的,这会却叫她可独自先行离宫了?她胡乱想着,道:“可是公主殿下,留了小女说话?”
惠和公主过去便时常留了谢家的那个姑娘留宿,兴许这一回同温雪萝聊得投趣,便也留了她。
可这念头还没来得及在她心中多停留一刻,站在一步开外说话的中年女子,已徐徐开口给了她重重一击。
她说,“温夫人错了,是皇上留了温二小姐。”
温夫人霍地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两片嘴皮子上下哆嗦着,问:“皇上?”
“正是皇上。”
轰的一声,轻飘飘的四个字,像一道惊雷落在了她耳畔。
温夫人只觉自己两股战战,站立不稳,浑身无力,眼前发黑,满嘴的话却耐不住齿关紧闭,半个字也吐不出。
“天色已晚,还请温夫人早些离宫,一路小心。”
温夫人木愣愣地听着这话,两眼无神地点了点头,一步步往偏殿外头走去。
原本明媚的天光已逐渐暗沉,她站在门口,蓦地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飞也似地逃离了这重重宫闱,逃回了英国公府。
一路上,温夫人呼吸急促不稳,浑身冷汗淋漓,几乎湿透她的背衫。
马车一在垂花门外停下,她便匆匆往下走。
丫鬟来扶她却被她一把用力推开。
她一面走一面心神不宁地打发人去请英国公来说话,再三叮咛,要快,再快些!
丫鬟得了令,疾步而去。
温夫人先回了正房,忧心忡忡等着丈夫回来,额上汗珠越来越密集。她拿着块素缎的帕子,反反复复擦拭着,可这汗却没完没了地往下滴,弄得她愈发得心慌意乱。
蓦地,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猛地丢开了手里的帕子,几乎扑了过去。拽住方才进门的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