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和平时一样替王锚翻身,按摩,擦拭身体,收拾完病房后离开。
打开病房的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着井闻远。
井闻远捂着伤口处,人还是有些吃力。“要走了?”
“你才可以下地,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安静把门关上。
井闻远乐呵呵的笑了笑。“祸害活千年,我死不了。”
安静在井闻远对面那排椅子上坐下,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井闻远。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的眼神让别人见着会有说闲话的风险。”
井闻远被安静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用打趣的方式来化解。
“无论这一刀,你是无意凑巧,还是还了王锚的债,总之都是替我挡了。谢谢你。”
井闻远呆滞了,他好像是一个考试从来不及格,调皮捣蛋的坏学生,可这一次老师让他上讲台领奖状一样。
井闻远开心,此时伤口的余痛都被忽略不计了。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可他还想保持着自己的大男人那样的豁达,所以笑容又收又放,表情变的有些奇怪。
他挥挥手。“谢什么,要是早知道那刀会捅到我,我才不会替你挡呢,我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井闻远认为如果是王锚坐在他的对面,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说:怎么没捅死你这个王八蛋!然后一笑泯恩仇。这就是男人之间交流,相处方式,一击即中!
而女人都是煽情的,井闻远不习惯,总觉得这是一种温柔的矫情,像是在隔靴搔痒,找不到点。
安静背起包,站了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和王锚在这里过吧。我一会儿见到你儿子,会封个大大的红包的。”
井闻远并不缺钱,可听见有人对他儿子好,他的笑就亮堂多了。
安静把手插到大衣口袋里。“井闻远,你的世界不再孤单也不再灰蒙蒙的了。你儿子是你的太阳,他让你明媚,五彩斑斓。其实你从来不曾灰暗过,只是没人提你揭开那一层阴影。”
井闻远抬头看着安静,他听见自己牙齿颤抖的声音。
安静继续说:“如果那天小蓉在场,她会奋不顾身的替你挡了这一刀。如果你是为了还债,那她全是因为爱你。好好爱她,这世界上只有她用生命爱着你。”
安静微笑,明眸,唇红,齿白。“新年快乐。”
她看了看病房。“希望明年我们在一起吃团圆饭。”
走廊上回响着安静的脚步声,不吵不闹,一步步踏着,渐渐听不清楚,消失。
井闻远还坐在走廊上,他细嚼慢咽安静的话。他把自己的双手捧到面前,自嘲的笑着。
他重新定义了女人的那种煽情,原来那不是隔靴搔痒。这种煽情会让一个光脚的,穿上了鞋。原来穿上了鞋是那么的有安全感,和温暖。
……
华灯初放,安静开车离开医院。
大城市的春节往往是冷清的,车开在空荡荡的高架上,特别的形单影只。
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连方向盘上的喇叭都不能按。过年本该是热闹,欢腾的,但现在来看只是落寞,像极了打烊后的百货公司。
安静的脑海里闪过泰戈尔的诗,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在一个路口红灯亮起的时候,安静连上车里的蓝牙,找了一首歌。旋律注定这是一首带着哀思的歌曲,前奏慢慢引出女歌手略带沙哑的歌声: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在吴家的小区外,安静把车停在路边,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把眼泪止住,补了妆,对着镜子练习着最合适的笑容。
……
替安静来开门的是吴芯蓉。
“来啦,都在等你呢。”吴芯蓉拉过安静的手。
吴家今天来了许多的亲戚,安静大多不熟悉。
安静钻去厨房,偷个清闲。
“你在这里啊!”吴芯蓉也跑来了厨房。
“嗯,外面那些人,我不认识,聊不上。”
“我也是。”
“你少来,瞧你眉飞色舞的样子,看看吴爸抱着小欢满场飞,缝人就说,看我这大外孙多像我家小蓉啊!”安静学着吴德权说话的样子。
吴芯蓉捂着嘴,笑的不亦乐乎。
安静拿起已经装好盘的水果吃了起来。
琴姐端着另一盘水果走了过来。“小安,吃这盘,我特意给你挑的。”
琴姐一番挤眉弄眼,吴芯蓉仔细一看,果然琴姐手上拿的比桌上那些摆好盘的更好。
安静接过水果,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袋,塞在琴姐口袋里。“新年行大运!”
琴姐美滋滋的上菜去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要给红包呀?好人都让你做了!”吴芯蓉觉得自己稍稍被比下去了。
“你以为我就靠过年给红包,琴姐就给我留水果了吗?”安静把水果端到吴芯蓉面前。
吴芯蓉挑了颗又红又大的草莓,咬上一口,出奇的甜。“那靠什么,你教教我。”
吴芯蓉虚心求教的模样。
“其实你很爱井闻远,对不对?”安静的腰靠在厨房橱柜的操作台上。
“不是在说琴姐嘛,怎么扯到井闻远了?”
“你先回答我。”
吴芯蓉艰难的回答。“嗯。”
“你和他儿子都生了,他被送到医院手术的时候,你在手术室外都要哭的晕过去了,怎么让你承认爱他就那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