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中易说什么,李安国这个前纨绔小衙内,就像是标枪一样,纹丝不动的戳在地面上,浑然不顾大暴雨已经淋湿了他的全身。
李中易暗暗点头,以前一直娇生惯养,且异常保护的京城小霸王,如今却变成了铁血的战士,由此可见,纪律严明的军队,确实是磨练人的大熔炉。
“正青,如果是上下坡,那如何做到控制的炮车的速度呢?”李中易接着追问李安国,他倒要看一看,这位前纨绔子弟究竟在军队里学会了多少东西?
“下坡前,可以在车轮上设置限制的装置,总之,不让车轮过快的滚动即可。”李安国摸着脑袋,想了又想,最终也没说清楚刹车系统是个啥概念。
李安国虽然说不清楚,李中易却已经听懂了,炮车上坡需要推力,下坡则需要阻力,以免车毁人亡。
现阶段,没有机械蒸汽制动的前提之下,炮车的上下坡,显然要靠人力的推拉。
开饭的时候,李中易特意领着楚雄和李安国,信步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一支部队的吃饭棚子。
大军行进过程中,辅兵的责任是,架桥铺路,提前准备好饭食。
时逢大暴雨期间,辅兵搭建起来的饭食帐篷和避雨的帐篷,连成了一气。
李中易绕着避雨帐篷走了一圈,心里暗暗点头,辅兵们已经尽力给战兵们营造出了宽松的用饭和休息场所。这支队伍的后勤工作,属于真抓实干的范畴,值得表扬和推广。
如果不是几个儿子尚年幼,李中易肯定会把他们一起带出来,让他们实地感受一下,基层将士们的艰难困苦。
帝国时代,打下江山的第一代君主,大多知道民间的疾苦。再加上连连战乱之下,经济民生凋敝,于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国策,很自然的就会出炉。
历史上著名的治世,比如说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帝国的第二代继承人,都经历过战乱的苦难,知道不折腾的重要性。
可问题是,到了帝国的第三代继承人,自幼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和民间的基本情况完全脱节,就很容易出现伤害自耕农利益的情况,长此下去,国将不国。
李中易排队领了一份吃食,随着人群钻进了一处避雨的帐篷,就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吃午餐。
李安国和楚雄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紧跟在李中易的后边,每人领了三张烙饼,就站在李中易的左右,一边吃一边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动静。
“我说,这么大的雨,主上的中军帐就在附近的不远处,会不会来咱们这里吃午膳?”
什么?居然有人主动问及他的事,李中易当即放缓了吃饭的动作,侧耳仔细的倾听下文。
“哎,主上那可是真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该你小子见着的时候,说不准马上就可以见到。”
“没错,说不准呐,主上已经混进了咱们的帐篷里呢……”有人明显是在开玩笑,大家却下意识的四下观望。
天上下着大暴雨,李中易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脸上满是水珠,即使是异常亲近之人,一时间恐怕也难以识别。
可是,左手抓饼,右手抚在刀柄上的楚雄,很快就被一名副都头给认了出来。
“楚指挥,您怎么在这儿?”那名副都头停止进食的动作,挥舞着手里的烙饼,笑眯眯的向楚雄打招呼。
楚雄必须一心数用,哪有心思和他闲磨牙,只得勉强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说:“你小子怎么才走到这里?”
这边厢楚雄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那边厢的副都头却是个眼明心亮之辈,认出楚雄之后,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蹲在楚雄身后啃饼之人,很可能就是主上他老人家。
“唉,甭提了,我们都头自将一队走在前边,剩下的这一队由我领着,负责侧翼的掩护。”副都头一张嘴就是内行话。
据总参议司的统计,强军被击溃的战役中,大多发生在赶路的过程中。
所以,李家军哪怕是行军的途中,也必须随时随地做好战斗的准备。
李家军的正规编制和朝廷禁军的编成,大致相仿,一营辖五都,一都管两队,一队辖五什,一什管两伍。
到了营指挥这一级,麾下至少有近千的兵马,已经算得上是骨干的中级将领了。
如今的李家军,可以独立作战的编制,最低是军一级,军下设营,一军五到八营。至于军之上的厢都指挥使,属于不常设的方面军类型的编制。
此次北征晋阳,下辖两到三军的厢都指挥使一职,就由御驾亲征的李中易兼任。
李中易明知道被人家认出来了,却故作不知,依然埋头啃饼喝粥。他倒要看一看,认出他的这位副都头,打算耍什么样的花招?
在李家军中,副队正以上级别的军官,都必须进入讲武堂内学习深造。李中易经常给讲武堂内的各级军官们上课,他有理由相信,能被提拔到副都头位置的军官,个个都和他私下里谈过话。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在讲武堂打过滚的军官,他们仅从背影,很容易就把李中易认出来。
楚雄表面上没有显露出异色,心里却拉响了警报,他十分担心副都头说出不得体的糊涂话。
然而,楚雄确实多虑了,只见,那名副都头拱了拱手说:“弟兄们的蓑衣,很多漏雨的情况,全身上下都淋湿了。若是楚指挥使得闲的时候,将情况禀报给主上,小弟替兄弟们多谢您的大恩大德。”
楚雄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