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利目光呆滞地看着气愤难平的苏老爷子,从他记事起似乎就没有得到过盛小林夫妻俩的疼爱,他们对他非打即骂,稍有不如意就让他饿肚子。
问题是,陈家村不只是盛小林夫妻俩会这么管教孩子,家家户户都是差不多的,家里孩子不听话了就开骂开揍。
至于饿肚子的事,那就更好解释了。盛利小的时候,地里的收成不好,能有口饭吃不饿死都算好的了。
盛利始终不觉得他被盛小林夫妻俩苛待,直到他娶了李香香进门,成了家之后他才逐渐意识到他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
小时候盛利对盛小林夫妻俩的濡慕之情不是假的,哪怕他后来意外得知自己并非是盛家人,而是被盛小林夫妻俩收养的,他仍旧对养大他的盛小林夫妻俩心存感激。
然而,盛小林夫妻俩一再地逼迫他们小两口,不给他们活路,盛利无法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毅然带着妻儿离开了盛家,一走就没有再回去过。
……
辛酸的往事如同电影那样在盛利的脑海中反复播放,一幕又一幕心酸的画面,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盛利哑声问道:“我听说您登报跟苏胜利断绝了父子关系?”
“没错!”苏老爷子眼中多了一抹神采,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盛利,“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盛利苦笑着问道:“我想问您个问题,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做呢?”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很纠结,盛小林夫妻俩毁了他的美好人生,可他天性的敦厚性子让他恨不起来,甚至还帮忙收敛了这对歹毒夫妻的尸身。
盛利不是不知道李香香有多恨盛小林夫妻俩,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仍旧是遵循本心去做了。即便,李香香是支持他这么做的。
苏老爷子掷地有声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欠了我的必须要还回来!”
盛利苦苦一笑,他做不到这么洒脱。
苏老爷子早看穿了盛利的心结是什么,他长叹一声说道:“盛利,你何必纠结这些事情?你遵循你的本心做了,不愧对自己的良心就成了。”
盛利低声说了句:“我对不起我媳妇。”
苏老爷子笑了:“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媳妇拦着你,那你会不会去做?”
盛利想也不想地摇头:“不会。”
要不是李香香主动跟他提起这事,盛利心里再难受,他都不会去收敛盛小林夫妻俩的尸身,更别提给他们办身后事了。
苏老爷子接着劝导:“这么说来,你媳妇是支持你这么做的。你媳妇都不介意,你怎么反而自己钻了牛角尖呢?你媳妇人多好啊?她心胸宽广,并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盛利连连点头,他媳妇是世上最最好的媳妇,她对他非常好,一心一意地为他着想,特别心疼他。
苏老爷子突然问道:“盛利,你打算什么时候喊我一声爹?”
盛利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暂时没办法认亲,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道坎。
“盛利啊,我没几天可活的了,你别让我等太久。”苏老爷子说到这里,特别伤感地叹气,“我怕我等不到你喊我爹的那天,带着遗憾到地底下。你娘要是知道这事,保准不搭理我。”
盛利知道老人家在跟他示弱,打亲情牌,可他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始终喊不出那一声“爹”。
徐广田还在的时候,盛利伺候他时没少喊他“干爹”,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老人家,只恨不得他就是徐广田的亲生儿子。
到了这时候,对面坐着自己的亲爹,盛利反而没这种想法,那一声“爹”怎么都喊不出来。
苏老爷子很是失望,本以为能骗到一声“爹”,却不想盛利的防备心太重,至此都不乐意跟他相认。
盛利没把他的想法都捋顺,面对着苏老爷子时他觉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自在,他没有久待,找了个由头就走了。
苏老爷子没有能达成所愿,心情很是低落。
守在门口的李香香匆匆地扫了眼这对亲父子的表情,心里有了成算,她没有劝说盛利认亲,不逼迫他,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沉默地走了大半的路程,盛利忽地停下来,表情愧疚地向李香香道歉:“媳妇,我,我欠你太多了。”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李香香看他表情凝重,眼神专注,笑了笑:“利哥,我不觉得你欠了我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的时候我们夫妻俩齐心协力一起奋斗,到现在大半的人生过去了,我们经营着我们的小家庭,从无到有,用双手创造了美好的生活。”
盛利的眼圈红了,他知道李香香故意说这些话宽他的心,可他站在李香香的立场上想,真的觉得自己这个丈夫不合格,这些年来让她受了太多委屈,太多不该受的罪。
盛老太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她对李香香各种挑剔不满,只恨不能将盛利夫妻俩榨干,榨取更多的价值。
李香香刚嫁过来时,她受了很多委屈,盛利一再地劝说她,希望她能忍着。
现如今回头一看,盛利狠狠地给了自己好几个大耳刮子,“媳妇,要不是因为我,你本该能过得更轻松自在。我一想到我竟然还劝着你忍着,我真不是个男人!”
“利哥,你这是干啥啊?你有话好好说,打自己耳光干啥?你不心疼,我心疼啊!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过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