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初寒正尝试着坐起,却因毒方解,身子虚弱,一不小心打翻了榻旁高几上的烛台。
沈初寒抬眸看向她,眉眼冷静,语气如常。他自嘲地笑笑,“不想这毒性这般霸道,连起身都如此费力,不知殿下能否相助一二?”
宋清欢看他一瞬,见他语气彬彬有礼,眸底一片坦荡,倒不好匆匆离去。
略微一笑,上前将烛台捡起放回高几,搀扶着沈初寒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又塞了个枕头在他身后。
沈初寒笑着谢过,语气温润,“殿下如何会在这里?”
宋清欢心知来都来了,昨夜之事便没了否认的必要,也回以浅淡一笑,“多谢沈相昨夜相救之恩。”
沈初寒微怔,继而笑得欢愉,眸中落星光点点,“我以为……殿下不会承认……”语气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沈相的侍卫都找上门了,沈相以为,本宫还有选择的余地?”
沈初寒一笑,“慕白?”
宋清欢语带讥讽,“也不知本宫何德何能,竟让沈相的侍卫觉得,沈相这毒,太医不能解,本宫却能解?”
她没想到竟会碰上沈初寒恰巧醒来,言语间带了几分戒备和不耐。
若非慕白多此一举,她何至于又要同沈初寒碰面?
沈初寒却又是一笑,眼底流光溢彩,笑意清然,倒让苍白的脸色回了几分血色,“我倒是觉得,慕白还真有几分未卜先知的本领。这不,殿下一来,我便醒了。”
他言笑晏晏,宋清华却愈加戒备,眉间一蹙,“沈相说笑了。”
见她面色微有不郁,沈初寒也敛了几分笑意,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宋清欢面上,形容真挚,“若慕白先前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我替他陪个不是。”
“冒犯谈不上,本宫只是不喜欢被人威胁。”一顿,长睫微垂,“沈相既醒,本宫也就放心了。大恩不言谢,沈相的救命之恩,本宫日后定当相报。”
虽则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沈初寒救了她是事实,该有的礼数,该有的感激,她身为一国帝姬,自然半分都不能少。
对于昨日贸然出宫的举动,心中却着实后悔。
若无昨日之事,她与沈初寒,怕是已成陌路,现下却又被捆绑到了一块,让她如何不恼?
不想,沈初寒却勾一勾唇,“何须等到日后,眼下,我就有需要殿下帮忙之处。”
宋清欢眸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哦?沈相请讲。”
“若我问……殿下昨夜为何会出现在榆林巷,殿下会回答吗?”沈初寒动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相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宋清欢语气冷淡。
“好奇而已。”沈初寒轻笑,“若殿下有难言之隐,可不作回答。”
宋清欢略有迟疑。
凉国使团在榆林巷中遇袭,自己却好巧不巧地同一时间出现在榆林巷,而且,还是那副装扮。依沈初寒的性子,不起疑心才怪。
此时虽言笑晏晏,但谁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
他救自己的动机本就古怪,若再让他生了疑心,这事便越绕越复杂了。与其等着他去查,不如自己主动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到些先机。
在这件事上,她和沈初寒不是敌人,若能结盟,于双方都有好处。
“本宫昨夜……曾听到有人密谋在榆林巷中伏击凉国使团。”
“是吗?”沈初寒剑眉一挑,眼底有深意,“既得了消息,为何只身前往榆林巷?殿下……就不怕?”
他明明想问,既得了消息,为何不通知父皇?为何不通知自己?却非得做出一副体贴的模样。
宋清欢唇角冷笑一闪即逝。
她怎么觉得,这一世,沈初寒反倒不如前世坦荡。
“本宫听得并不真切。凉聿两国和亲初定,万一此事只是虚惊一场,又何必多生枝节?但终归是不放心,这才偷偷赶去了榆林巷。”
沈初寒眸微亮,“没想到,殿下身为帝姬,武功却是不弱,身手……亦是干净利落。”
他所说,十有**是自己杀那两名黑衣人之事了。
她心烦,冷了语气,“沈相想让本宫帮什么忙?”
“昨日有人想杀殿下,也有人想杀我。既然撞上了,不如,殿下与我合作如何?”似察觉到宋清欢的不耐,沈初寒终于直指主题。
“沈相多虑了。沈相乃我国贵客,此番遇刺之事,父皇极为重视,已加派人手大力调查,想必很快就会查明事情真相,给沈相一个交代。”宋清欢怎么也不肯应。
他是一国之相,她是一国帝姬,两人本就不该有太多牵扯。
沈初寒却突然直了身子,微微前倾,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宋清欢,一字一句,“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
心中猛地一颤。
宋清欢略有些慌乱垂眸,避开沈初寒似灼热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再度抬眼,眸中恢复一片古井无波,“沈相又说笑了。”
沈初寒忽而懒懒地往枕头上一靠,“我不喜说笑。”
“你就不怕我昨晚是去杀你的?”宋清欢直视着沈初寒,眸色清冽,神情不明。
沈初寒抬眼,眼尾上曳,有些撩人,却并未正面回答宋清欢的话,只道,“殿下不想和亲凉国。”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迟疑一瞬,宋清欢应了,“是。”
“所以,凉国使团早日启程回国,这事便能早日了结。我觉得,殿下大概是最不想见到我出事的人之一。”
宋清欢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