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范,字东溟,辽东人。早年为熊文灿部将,还曾帮助过西王脱困。后与我大西作对,杀我们不少兄弟。去年十月初,与左懋第同往北京。但近期只有他一人得以回来,其余的人据说都被扣下了。回南京城以来,他行事诡异,多次与不明身份的人见面,而且对江防和营中事务非常上心,经常打探。”方不同仔细的聆听着手下人的报告,颇有一番厂卫番子气质。
“跟踪的情况如何?”方不同查问道。
“一切正常,但属下发现,还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下属观察细致,发现了异常。
“那是自然,据说皇帝都派人来了。还是东厂的人,你们可要小心一些。我们只是查探证据,不能平白漏了马脚。”方不同嘱咐道:“必要时可以引那些东厂的人过去抓人,但切记,自己千万要全身而退。”
“是,属下们明白。”一阵应诺声之后,下属走了出去,一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京城内街巷纵横,内外城均住了许多的市民。这些市民们日常的吃穿用度都会去相应的街巷购买,比如买菜要去菜市巷。
这里临街的门市几乎都是农产品店铺,各种蔬菜和水果,还有比动物园还热闹的家禽水产,空气中混杂鸡粪、鸭毛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嗅觉,厚厚的油垢和肆意流淌的污水,像一层溃烂的皮肤紧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每天早晨,住在街里的菜贩和南来北往的菜农就在此地交易,把本来就很狭窄的街道填塞得水泻不同,一片喧嚣。当天亮的时候,人群就会散去,只剩下一地鸡毛。
当然,住在这条街的人也不尽是菜贩。在街中部的一条巷子里有一间很小的屋子,仅仅有一室,外带一个很小的卫茅房。它原来一直被房东家当做杂物间使用,长期无人居住。屋子里的潮气很重,不少地方的墙皮也已脱落,露出了青色的砖墙。后来,一个来自外乡的人租下了这间屋子,价格很便宜。这个外乡人大概三十出头,体格看上去很壮实,但走路却老是耷拉着脑袋,给人一种很颓落的感觉。他头发蓬乱,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理过发了,几乎盖住了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所有五官中,只有嘴在他抬头时能完全展示在人们的眼前。
和街上的其他人不同,这租户并不做任何与菜贩有关的生意,每日里进来出去,连饭也不在这里吃。
夜已深了,租户回来了。他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白天的一切,看是不是有漏了马脚的地方。
白日里。正当下午过半。
左都督陈洪范正在大街上带着几个心腹家人向着街市热闹处行去,他们看似左逛右逛,毫无章法,实则是在避免耳目闲杂。果然,行了不多久,这陈洪范便和心腹家人分开,独自一人往去。
南京这里也算是是南北漕运的中心,城里专门开了让船只运货进来的码头。只是船只到来没有固定的时刻,很多铺子掌灯等船是常有的事,街上行人客商也是很多,旅舍店铺更是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十分稠密。而若是换了别处地方,天黑之后怕是除了富贵人家,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就是铺子也早早就关门上板,天黑了不会伺候主顾生意。
陈洪范沿途走了一阵子,再次见到了先前分开的那个家人。对方冲他点了点头,陈洪范心中十分欢喜,也是加紧脚步,来到那家人所站的地方。
他和心腹说了些什么,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去旅社里面了。
而他们没有过多注意的是,在旅舍外,有一双双眼睛在紧盯着这里。
屈尚忠早前在东厂不算是特别出名的人物,但为皇帝办事他的确是忠心耿耿,也因此赢得了皇帝的信赖。如今他负责安排跟踪陈洪范,如果能获得有效的信息证据,那么厂公这一职位他将会更加的巩固。朝中大臣们再也不会妄自议论恢复厂卫到底是一件错事!
他手下的番子也查探到陈洪范的异常,今日正要前去抓人。
负责跟踪的番子们把近日里的所有消息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脑子里面思索着该怎么去拿人,但马上又记起厂公说不要招摇。两名番子装作卖货的担郎,其他人以正常的行人身份在街上逛来走去。人流如织,是掩饰跟踪的好处,只要不大意行事,便不会出任何问题。
番子们用眼角留意着街道上的目标,同时他们确实发现了几处可疑的人,那些人虽然没有直接盯着他,但他们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是比较危险的,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是陈洪范的心腹,还是其他势力。若是因此坏了大事,东厂的面子可就全丢了。
陈洪范在人流中快速的移动,借助身边的人挡住后面的方向,他也有警觉性。这种做法让跟踪的人越发不安起来,以为被发现了。但不一会儿,番子们就完全放松下来,原本那些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人不见了,似乎他们就是一些普通的百姓,而自己显然是多虑了。
番子们又跟着了一阵,只见前面的陈洪范和心腹家人交谈一下,停在了一处旅舍前。
这就是一个普通客舍旅店,卖饭菜为主,住处很少,沿门进去,里头客人也是寥寥无已,陈洪范打量几眼,也没见着什么碍眼人物。他曾为总兵官多年,也是将门世家,如今更是贵为左都督。若是以前,打死也不会进这种小店,此时却是急不可待,一直向里头去。
“陈大人。”到了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