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西安。
夜色渐明。
“汉中一地,地势险要,夹在关中与川蜀之间,北依秦岭,南屏巴山,中部是汉中盆地,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汉末张鲁得此地,得以割据称雄近三十年。”豪格一大早就召集了军中将领来府上训话。
“无论北方政权想打巴蜀,还是巴蜀政权想出蜀北伐,都要先下汉中。蜀汉昭烈皇帝入蜀之后,第一件要事,就是出兵北上与曹瞒争夺汉中,此后蜀汉丞相诸葛亮,大将军姜维,皆以此地为根基,数次兴兵北上,讨伐魏晋。”八旗子弟居上位者基本熟读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他们说起里面的典故来也是驾轻就熟。
“对于入蜀已有两载时间的献贼来说,无论是出蜀争天下,还是偏安蜀中,汉中之地都是必得之地。何洛会到任不久,献贼即从李闯部将贺珍等人手中夺下汉中。之后,与我大清天兵的战斗已经持续有数月之久。今日还要我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不可谓之愚蠢!”豪格不客气地讽刺道。
自他率大军出京,一路直奔西安到今日,也算是有些时候了。
在这些日子里,虽然鳌拜一再催促早日出兵四川,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计划。
其实这也倒不是他不想早点拿下四川,奈何大军刚到的时候周围情形实在不容乐观,这主要是因为早先已经投降大清的的李自成部下罗岱等人,在阿济格和多铎先后率满汉蒙八旗主力走后,看着这一带空虚,没了顾虑,又变幌子自立为王了!
贼兵的军事思想就是这样,打不过你我就投降,你走了我继续造反,才不管你是大明还是大清呢。
当时罗岱、孙守法等占据兴安,武大定、高如砺、蒋登雷、石国玺、王可成、周克德等人占据徽县、阶州,又是一片混乱。
而何洛会不光是拿不下四川,他甚至连这些杂鱼都没有彻底搞定。
于是他只好亲自率旗兵自西安分兵进击,派尚书星讷等人在邠州破敌,又派遣固山额真都类攻打庆阳。在彻底肃清大顺军残余之后,才能留下少部兵力,协同投降的汉官镇守陕西一带,自己再亲率主力,向四川进军,征讨张献忠。
然而,他没想到,这些杂鱼还真挺不好搞。打了很多时日之后,这帮流寇一看,好么,大清军又杀回来了!于是才再次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这些地方才又被重新收归大清版图。这一耽误,又是一年时间。
再次骂完何洛会之后,豪格站在一幅汉中地图前面,负手思索。他身后的几位军中主将,也站在火盆边交头议论,思考商议着击败张献忠,杀入蜀地的办法。
“想必肃亲王已经有了方略,我等遵命而行!”鳌拜事先试探过豪格的态度,今日到此,他便知道这是个揭底牌的时候。
汉中的冬季与关外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这对八旗骑兵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鳌拜猜测,肃亲王也定是以骑兵为主,快速突袭。
“何洛会所犯错误,一则是粮草不足,二则是过于轻敌。用不善用之攻城术强攻汉中,且久攻不下,耗费大量人力。故而给了献贼可乘之机,酿下大错。”豪格对着鳌拜说道,“而且,他试图和献贼谈和,简直荒唐。对于献贼,只有以杀止杀而已!非要讲和,也不该同献贼,当从应当之人入手才是。”
“听肃亲王此言,莫非已有内应?”说话的是一名汉人官吏。
“王大人说的不错,本王的确已有计略,可助一臂之力。”豪格赞许地朝那人点了点头。
满清对于中华山川地形,并不熟悉,所以历次出征都会携带熟悉地形的汉官为向导。方才说话之人,就是豪格这次出征所带的朝廷新近任命的四川巡抚王遵坦。
王遵坦是山东人,但他虽然生于北方,却对中华山川地理,却全刻在心。其父王潆,曾任明朝内阁大学士。清兵南下之时,他亦参与抗清,不过失败之后,为了保住性命,遂即投降了清廷。
他剃了发,易了服,从此就开始专心为清廷出谋划策,深得满清的赏识。
这时他看了看地图上西军据点的分布,遂即跪拜道:““如此,把握则更大了许多。”
启禀王爷,自古从汉中入蜀,只有三条通道,乃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但现今张逆驻军定军山,就扼住了金牛道,张能奇守青石关,米仓道也走不通,而西面的荔枝道的入口在东南放向的西乡,张文秀驻守洋县正好挡在前面,也走不通。”
豪格闻语,却不急,这几次接战,他已经了解西军的野战能力,根本不能和八旗相比。“张逆十多万兵马,如果集结在一起,本王或许还有点担心,但他舍弃险要,还四处分兵,就给了本王各个击破的机会!定军山是张逆主力所在,本王先不管他,张能奇守的青石关,地势险要,本王也暂时不打,那就先打洋县,你们以为如何?”
王遵坦道:“王爷英明,从关中进入汉中一共有六条通道,子午道,常骆道的出口,都在洋县附近,打下洋县,不仅可以东取西乡,从荔枝道入蜀,还可以使用子午道、常骆道运送物资变得更加安全。”
豪格点点头,“如此那就这样决定,先取洋县,集中力量先断张逆一指。好了,你们都退下,只等关中粮草送到,本王立刻兴兵。”
“喳~”
帐内几名满清大员,打了个千儿,遂即准备鱼贯而出,但才走到帐门口,帐帘却被人从外面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