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里好几个女员工可能是第一次目睹血腥的场面,尖叫和呕吐很平常,瘫倒在地的也不罕见。
“店长,我们怎么办?”
有员工问道。店长是一名干练的女性,厚厚的粉底被不住滑落的汗水犁出道道沟壑。
她此刻的状态也不算太好,看着员工们十几张惶恐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
成群结队的感染者从门外跑过,锲而不舍地追逐他们认定的目标,数量庞大到让人胆战心惊的程度。
理发店前那几具新鲜的血肉吸引了他们中一部分的注意力,在转向的途中顺便看到了玻璃门后更多可爱的猎物,兴奋地把身子贴在门上,两手不住抓挠。
还是总监站了出来:“把灯关掉,离远一点。”
他那一本正经的越省腔调在其他情况可能容易引人发笑,然而现在任何有明确目的指示都像救命稻草,抓住就能心神安定。
手脚利索的洗头小弟连忙熄灯,有个胆子较大的还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众人在黑暗中紧张地呼吸,连珏转过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郭琳琳。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抱着胳膊左看右看,似乎因为能见度不高而有些无聊,又拿出手机开始摆弄。莹莹幽光反射在她的脸上,眉眼的轮廓莫名阴森。
“我可以救他的。”连珏开口。
郭琳琳抬起头,好像思考了一番才明白对方的意思:“那些东西已经追上来了,我怕你会有危险……”
“那是一条人命,他刚刚帮助过我们,难道我没有把握还会出去吗?”
郭琳琳瞪大眼睛:“你在怪我吗?”
连珏偏过头:“我真的可以救他。”
郭琳琳默不作声地把手机关掉,再次将自己沉入一个角落。没多久,伤心的啜泣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连珏叹了口气,蹲在她身边:“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司机大叔。”郭琳琳泣不成声,听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难过:“我不知道你可以一点事没有就把司机大叔救过来,让大叔白白丢了性命,都是我的错……呜呜……”
连珏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各异的目光投射在身上:“我不是怪你……”
“我害了彩欣,我不能再让你也陷入危险之中,我真的……真的只是这么想的啊,没有你我连刚才那条路都过不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也想救一次你。”
郭琳琳把头埋进膝盖,抽抽搭搭地流着眼泪。
“你们谁都没错,别哭了。”总监摸着黑递过来一包纸巾。
“谢谢,”连珏接下,凑到郭琳琳耳边:“再哭,那些东西又会被你引回来的。”
郭琳琳果然立马憋住声音。总监低声朝周围道:“都找地方坐一下,再等几分钟。”
店长走到总监旁边商量着什么,连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习惯性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刚才跑的时候没感觉到。
想了想,连珏给来电人回了条短信。
店长那边的商议有了结果,她走到中央轻轻拍手:“听好。”
“等下杰西带两个人开门到外面看看情况,如果那些人都走了,我一辆车,杰西一辆车,一次可以送8个。阿斌,你统计一下人数。”
报上来的数字有十二个,不包括连珏和郭琳琳。
“你们两个住在哪里?”总监杰西问。
“清江人家,离这里大概五六公里。”
“我最后把她们送回去。”杰西对店长说。
店长看了俩姑娘一眼,光线太暗不知道用的什么表情。
又过了五分钟,众人除了店内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听不到任何其他响动。
“我跟你出去。”连珏走到杰西身边。
郭琳琳猛地抬头,又重新低了下去。
杰西问:“感觉你胆子很大。”
“我学过四年自由搏击,跆拳道黑带二段。”连珏摸了摸郭琳琳的头发,说出来的话在周遭激起了不小的惊呼。
“很厉害唷。”杰西赞道:“阿伟呀,你不敢去的话就让这位小姐代替好了。”
名叫阿伟的发型师结巴半天,也没有坚定地开口承诺。
打开挂锁后,杰西握着把手,不免深呼吸了好几下。旁边的阿斌更是两条腿都在发抖,所幸没人看得见。
连珏看了两人一眼,径直把另半扇玻璃门推出一个可供观察的缝隙。
她伸出头去,满地的狼藉让她眉头紧皱,然而更远处的景象,让她感到提起来的心脏失去了活力般瘫软,无力感渗透到身体的每一片区域。
“阿玉呀,你慢一点……”杰西想不到名字叫得那么柔美的女孩子性格上的反差居然如此之大,抓着她的衣服防止发生意外。
从门缝中涌入的血腥气让阿斌连声干呕,彻底失去了探索外界的动力。
“怎么样,怎么样啊?”店长在一边干着急,被血糊满的厚玻璃像是罗生门一般让人不敢靠近。
“坏消息,”连珏把观察位让给杰西:“外面没路了。”
“什么叫没路了?”
“唉,”杰西观察许久,叹了口气退回来:“到处是车子,路全被堵死了。”
……
连心在岗亭里凑活了一夜。
倒不是没有人让他回原来住的地方睡,都被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他确实担心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发病,失去意识,然后把灾难和痛苦传播给其他无辜的人。
这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