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和李岩用过午餐,便动身去打听钱谦益的所在了。
钱谦益在江南果然十分有名,姬庆文只问了宋应星一人,便得知钱谦益之前被阉党迫害辞官回乡,至今还没接到崇祯皇帝起复的旨意,因此依旧住在老家——苏州府常熟县那边。
常熟距离苏州大概有一百五十里地,快马骑行一下午固然是能到的,可去了之后就未必能回来了。
因此姬庆文却并不赶着今日就走,而是让多九公准备好礼品、马匹之后,等到明日再出发。
翌日,姬庆文起了个大早,便招呼李岩、多九公和黄得功等人,分乘二马一车,从阊门出苏州,一路向北便往常熟而去。
江南果然是鱼米之乡,地势虽然平坦,却是河道纵横、湖泊密布。然而此处毕竟繁华富余,大大小小、宽宽窄窄的每条河道上都修建了石桥,因此一路而去,便如履平地,走得十分痛快——反观姬庆文所在的陕西,河流虽然不多,桥梁却更少,每过一条河流都要等上许久的摆渡船,往往走得苦不堪言。
就这样,姬庆文一行与其说是在找钱谦益,不如说是在郊游踏青,一路“秋”风得意马蹄疾,走了两个多时辰,还不到晌午便已到了常熟城下。
钱谦益在常熟的名气比在苏州更响,众人稍加打听,便知道钱府位于常熟县西南的尚湖之畔。
于是众人便往常熟县西而去,走不多久便看见一片波光潋滟的秀美湖泊——便是尚湖了。
李岩是个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此处烟波浩渺、菱荷滴翠、凫鸥翻飞、鸢翔鱼泳、远眺虞山、心旷神怡,又兼之是当年姜太公辟祸垂钓的所在,真乃是一处人文、景色荟萃之地。钱谦益懂得在这里造起别墅居住,也不愧是风雅之士了。”
姬庆文道:“我没有文采,说不出李兄这么许多门道来。却也觉得这片地方甚好,可惜江南地贵,否则我攒钱在这里买上一块地皮,也造一座屋子,就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
李岩拉开折扇,轻轻摇了摇,说道:“好地方自然有好价钱。尚湖这块风水宝地,就是再多的钱也是值的。”
正说话间,却见一个樵夫扛着一捆干柴快步从众人身旁走过,于是姬庆文叫住樵夫,问道:“这位老乡,请问钱谦益先生的宅邸在哪里?我正要去拜访他。”
那樵夫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喊,又抬眼打量了姬庆文几眼,说道:“这位先生是外地来的吧?难怪不知道钱先生的居所了。不瞒你说,这一大片湖都是钱先生的,都可以说是他的宅邸了。”
姬庆文听了惊得目瞪口呆:“没……没想到钱谦益居然这么有钱,这一大片湖得值多少钱啊!”
李岩也道:“满以为钱受之先生乃是东林领袖、清流盟主,必然是个清贫儒雅之士,没想到竟豪富如此……”
那樵夫却不以为然道:“哪个读书人没钱?没钱还怎么读书?更何况钱先生是世家子弟,既做过地方官、又做过京官,有几个钱算什么了不起?”
这樵夫倒也热情,话锋一转道:“看几位的打扮,似乎都是读书人,是来拜访钱先生的吧?那就跟我走吧,不过我只能在外院门口停步,能不能进得去内院,就看几位的本事了。”
说着,那樵夫抖了抖肩膀,便挑着满满一捆干柴向前走去。
姬庆文见状,忙招呼同伴跟了上去。
在同这樵夫的攀谈之中,姬庆文知道这钱谦益不仅是文坛泰斗,也是常熟城中首屈一指的富豪,且不说这片尚湖了,就是尚湖边上这千顷良田,一多半都是钱家的,就连这位樵夫,都是钱家专司打柴、砍柴、烧火的长工。
姬庆文穿越到明朝,成为陕西一个富二代之后,满以为自己已经实现了成为一个“有钱人”的夙愿,可同这位钱谦益比起来,竟是小巫见大巫,自己还是刚刚从起跑线上起步啊!
几人边说边谈,不一刻便到了一座院子门前。
这院门并不宽大,只能容三四人并排出入,修建得也甚是朴素,别说是比紫禁城的宫门了,就是比起西安城秦王府、碛口镇李精白府等也是颇为寒酸简陋。
却见那樵夫伸手一指:“喏,这就是钱先生家的外院了,几位先生少陪了,我要下去做事了。”
于是姬庆文从口袋里掏出一锭二两银子,交给樵夫算是赏银,便叫多九公前去敲门。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音响过,木门便轻轻推开一道缝隙,里面露出一双年轻女子的眼睛。
谁料这女子将姬庆文等人打量了一番,只说了一句:“什么人?不认识。”便将门给关上了。
姬庆文一愣,苦笑着对李岩说道:“李兄,看来这钱谦益的府,比你碛口镇的门可难进多了。去年我去碛口叫门,好歹还和看门人扯了几句,没想到钱府我竟一句话都没说上。”
李岩道:“文人嘛,自然高傲一点。下人狐假虎威的也不少。不知道姬兄有没有带着柳如是给你的那柄扇子?你把扇子交进去,就说是柳如是介绍来的,说不定就能叫开院门了。”
姬庆文还真随身带着柳如是的折扇,便亲自上前,敲了敲门,将扇子从门缝中塞了进去,说道:“在下是柳如是姑娘介绍来的,烦劳这位……这位姑娘,进去向钱先生通禀一声。”
那女子接过折扇,展开左右看了看,说道:“既是柳河东先生的朋友,那我倒是可以通禀一声的。你在这儿站着,不要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