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拍打着朱雀的脸颊,内力如快要燃尽的油灯忽明忽灭,经脉的剧痛一阵痛过一阵,步履跄踉跌撞,疲惫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全凭着对生命的炙热执念才勉强没有倒下。
翠绿的树叶缱绻飘落到眼前。朱雀竟是看的痴醉,不由自主地减慢了脚步。
到了这种草木枯黄的时候竟还有这般苍翠欲滴的树叶,当真少见。可再生机盎然的树叶不还是凋零在秋风中了吗?
嘴角一抹悲凉冷笑,朱雀猛然发现前方竟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秋风之中,碧绿的枝叶全然不受秋季的影响。金色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洒落,彷如春日。
树下的背影白衣如莲,遗世独立,墨发轻扬,绝尘天地。
朱雀的心狠揪一下,早已对疼痛麻木的她,到底重温了心痛的滋味,对绝望的恐慌,对命运不能为自己所掌控的悲哀无奈,刻骨的不甘和仇恨,发酵在一起,良久也只得变成唇边一抹冷嘲。
果然,她能躲得了世上的所有人的追杀,却唯独魔鬼。
她所有的抗争最终都是要回到原点么?当真可笑呢。
抿了抿嘴唇,朱雀将苍翠的树叶捏在掌心,喘息着朝树下艰难走去,神色从未有过的宁静安详。
如果命运真的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她也累了,拥有的都失去,渴望的从未拥有,她这一生,已没什么不能放下了。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去,到底孑然一身。若说现在真的有些许眷恋,那么便是眼前这满目的绿意和舒心的暖阳,这叫希望,是她永远都失去了的东西,却还是贪婪啊。
疲惫地靠坐在树干上,朱雀微闭着眼,静静地享受着树下的阳光。这么温暖明媚的阳光,她都忘却了呢,如今也是最后一次,要将这味道铭记灵魂,细细回味才好啊。
神隐清美的容颜胜过世间所有的云海山川,亲切淡笑,阳光暖软,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嗓音如清风过境,醇澈超脱,胜过世间所有的乐曲,居高临下地看着朱雀。
“做神使不好吗,为何要背叛我?”
果然还是那么糟心呢。
“做神使很好,不缺钱不缺利。唯独有一点却让我很不满意,也正是因为那一点,我才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脱离隐宗。”
神隐平和的声音好似相识的人闲话家常,温柔阳光的眼眸带着些许不求甚解。
“哪儿一点?”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朱雀笑的妖娆绝丽,强撑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素手轻挑妩媚朝神隐的面庞摸去,放浪不羁,“当然是你啊,我的好神主。你姿容倾世,我见你的第一日起便看上了你。可惜啊,流水无情。要是你当初肯陪我好好地睡上一场,哪还有现在的事。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当然前提是你功夫够好,可以足够取悦我。”
受到调戏的神隐依旧噙着阳光般的笑容,没有丝毫怒火,更未有所阻止,只温和地凝视着朱雀,那双眼眸光明纯粹。
“不过你现在若真的对我宽衣解带,我还嫌你老呢。哈哈哈……”
朱雀的手在触及神隐肌肤的那一刻冷冷的垂下,仰天长笑,苍凉狂傲。
耐心等朱雀笑罢,神隐道:“朱雀你知道这世间最极致痛苦是什么吗?不是看起来近在咫尺的东西,却永远触摸不到。而是在自以为得到的时候却永远失去。”
枝叶繁茂的大树瞬间凋零枯萎,枯叶飘飞,幕天席地的悲凉,就连朱雀手中握着的那枚树叶也干枯的厉害,一缕秋风拂过,化成粉末,消散于天地。
春日和严冬的转换瞬息之间。
神隐眼神温柔又慈悲:“我之前让人透露风声给你,不是希望你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只单纯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你不甘,要反叛,我让你反叛便是,可最后,你还是让我失望了。世上事,无一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你也需要付出自己的代价。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代价么?”朱雀喃喃念道,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勉强倚靠着枯死的树干才不曾倒下。是啊,已经秋日了,草木都开始枯了呢。
“属下等拜见神主。”
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竟是蒙面男子率人赶来,和那些没有生机的尸傀不同,蒙面男子这次带来的都是活人,看装束,皆是隐宗的弟子,其中不少还是朱雀昔日的男宠。
那些昔日匍匐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男人,如今正用淫邪的目光大胆地窥视着她,就像寒冬夜晚一群饿极了的凶狼。而曾经掌握他们的生死的自己倒成了狼群中的软弱绵羊。真是厌恶又可笑。
“你以为我会怕吗?”
朱雀虚弱看向神隐,嘲讽的语气中狠辣决绝。
是啊,她输了,身临绝境,再无翻盘。
可是……
“呵呵……”
凄丽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朱雀笑的绝美凄丽,染血的罂粟,看向神隐的眼神仇恨挑衅。
没错,她的生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掌控,可死掉的权利还是有的。这是她仅有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允许任何人再加以剥夺!就是神也不行!
神隐的眼神似是迷茫:“朱雀,心那种累赘的东西摒弃掉不好吗?为什么你和遮天偏偏要把它给找回来给自己徒添痛苦。人生而痛苦,为何不放过自己呢?”
没有回答神隐的话,身体的生机正被飞速剥离,朱雀知道她就要赢了……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凉风习习,意识却依旧存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