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对这位中了人家的激将法还浑然不知,反倒是自以为是,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束星北老兄苦笑之余。对杨震有过一些了解的叶企孙与吴有训二位先生,现在却感觉这个曾经让他们自以为熟悉的前清华旁听生,却是让他们越来越看不透。
此时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在会面之初,对自己行大礼的那点书生气。反倒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那股子久经沙场军人,特有的金戈铁马气息。而且还是一个狡猾多端,论起心眼来几乎赶上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
经历过这场短暂的小小风波,两个人才真正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早已经非之前那个沉默寡言学生,反倒成了一名短短的时间之内,几乎不用考虑,随手就能给别人下了一个圈套。让人将自己卖给了他,还在帮着他数钱的睿智将军。
只是叶企孙与吴有训先生在苦笑之余,心中也多少有些感叹。他们不清楚眼前的这个自己曾经的半个学生,这些年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情况。能在身上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变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是同一个人。只是怎么也琢磨不透的两个人,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束星北教授已经表态了,那么剩下的几位先生就不能不有一个态度。此刻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的叶企孙与吴有训两位教授,在杨震同意不强留除非他点名必须留下的教授后,最终也答应了将会留在东北抗联根据地。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生命不仅仅在教学上,还希望能真正发挥自己专长和所学。而且他们的真正才学,单纯的放在教学上,无疑也是一种浪费。能安安心心坐下来,研究自己的课题,对这些教授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祈望。
但这个愿望,在连必要的实验仪器都缺乏的大后方,是根本就无法实现的。此时一心祈求外援的国民政府既没有能力,将他们的想法变成现实。更没有那个想法,给他们提供研究条件和课题。
迁移到国内的各个大学,在漫长的迁移和辗转之中,也丢光了几乎所有的科研仪器。如今在北平时,曾经以科研仪器全而著称的这几所中国最著名的大学,现在已经沦落到连必要的授课的工具都需要教授自己动手制作。
而抗联这里最新式的美国进口科研仪器,以及优厚的研究条件,的确很让他们动心。最关键的是,抗联还给他们提供了科研的课题。在这里,他们会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所学,也更能学以致用。
但周培源和吴大猷两位教授,却是还在犹豫。尽管他们从杨震的话语之中,明白自己留在这里会更有发展,自己的学识会更有发挥的地方。而且这里的医疗条件,更有利于自己夫人的健康,但他们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留在关内的学生。
相对于更放不下学生的周培源先生,那边的吴大猷先生则除了这些原因之外,对于政治上的顾虑也是有一些的。毕竟之前的多年隔阂,甚至不了解,在加上某些方面的刻意宣传,对这边总是有一定的顾虑。
而且他对抗联在理工大学设置政委,以及各系都设立党委书记,甚至根据地内的各个中小学都设立党支部的情况,也是很不以为然。认为搞这些政治会冲击学术研究和教学,更会影响到西南联大一贯讲究的学术自由。
他认为学术就是学术,一旦涉及到政治,就不会那么的单纯了。而抗联在各个学校设立党组织,无疑会代表着他们的手会伸的很长。作为单纯的教授,从不涉及政治的吴大猷先生,一向很烦感在校园之中搞党派,搞政治。
而且他不认为以抗联目前的能力,能在研究的方面上对他们有什么帮助。虽说通过这些天的参观和考察,对这里的努力有了一定的印象。但他认为知识的过程是一个积累,学术的氛围也是一个积累。他不认为抗联至少在目前,有这个学术氛围和传统。
虽然抗联这里有大批的新式科研和教学用的仪器。但是学术是需要交流的,留在这里,很难与外界取得联系。这里太封闭了,很难与外界接触到。这一点对于自己的学术积累,是相当不利的。
最关键的是他担心自己妻子的身体,虽然抗联提供了特效药,但是肺结核这种病是根本无法痊愈的。只能是尽可能的恢复身体,以及延长寿命。如果抗联打了败仗,在来一次长途迁移的话,自己妻子的身体很有可能承受不住。
这些年国军给他带来的失望太多了,一次次的败仗,一次次辗转迁移。从华北的北平,一直迁移到西南边陲的昆明才总算安定了下来。但妻子本身就虚弱的身体,随着一次次的迁移却是每况愈下。甚至在去年,差一点就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如今大后方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一些,生活水准也随着物价的飞涨每况愈下。就连给妻子想弄点滋补品,都没有钱去买。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安定下来了,不用在到处的迁移。如果来到东北,固然这里有治疗肺病的特效药,营养条件也好的多。
来到这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妻子已经能下地走路,而且也原来持续不退的低烧总算消退了。甚至抗联专门给他妻子配备的那位中俄混血儿医生告诉他,如果持续治疗,他的妻子虽然不能说完全彻底的恢复,但是至少可以保证短时间之内不在犯病。而且如果恢复状况良好的情况之下,未必不能生育。
这是让他自抗战爆发以来,在艰难和困苦之中最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