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蔡确一阵,冯京重又开口:“种谔领军北攻罗兀,北人那边需要遣使分说,只是这国信使的人选尚未选定。吾有意荐持正为正使。但持正乃闽人,不知耐不耐得风寒?”
西夏向大宋称臣,同时也是辽国的臣子。如今鄜延路攻打横山,照理也得向契丹人解释一番,故而要为此派出国信使。
蔡确不畏寒,他只怕坐冷板凳,出使辽国虽然辛苦,但只要不辱使命,带来的回报也是丰厚无比。现在他是殿中侍御史,出外也不应能得到上等官阙,但等他回来,必然有个更好的未来。他向冯京拱了拱手:“向知北地风物有别南土,愿往一观,亦为君解忧。”
冯京点头笑道:“有持正的话,我就放心了,明曰上殿面君,我荐持正你为国信使。”
一番小酌之后,冯京亲自送了蔡确出来。
两名仆从手持灯笼在前引路,冯京和蔡确穿过回廊,走在疏影微斜的院落中。抬头仰望初冬的夜空,蔡确的两只脚顿时就定住了。
“怎么了?”冯京回身问道。
蔡确眯着双眼,抬起手遥遥指着南方的天空:“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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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下了场雪,只是雪不大,只有两寸而已。且天气转眼就放晴了,到了晚间,漫天星子在天幕中闪烁着彩光。
这让种建中很有些失望。
种建中原来是在三班院任职,但在战前被他的叔父请调入鄜延路中,不过是以文官的身份。但只要随军,文官武官都能沾上一份军功。种家世代将门,第一代的种放又非进士出身,在文官系统中毫无根基。为了让没有进士头衔的种建中能顺利转官,也是破费了一番思量。
官军如今已经进逼至罗兀城下,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已经将无定河谷给填满,只是没能将罗兀城给围困起来。
西夏人当道设了一个寨子,与罗兀城成掎角之势,城、寨之间只隔了百步。想围城,就要将寨子也围起来,想攻寨子,则需要同时赌注罗兀城的城门。而且更重要的,就是驻扎在山北的铁鹞子,战事一开,随时都能赶来,这让种谔不能放胆攻打罗兀城,只能先等着后方的霹雳砲运上来再说。
另外,他还盼着下雪,谷中一寸雪,山路上能下半尺厚,让西贼援军不能速至,就可以腾出手来,安心的用投石车在一城一寨上,砸开一条路来。
只可惜雪太小了。
踏着薄薄的一层雪,脚底下响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种建中向山坡上走过去,那里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是游师雄。
游师雄是鄜延路经略安抚司的机宜文字,现如今正在种谔的幕中。当年他领军在邠州城外埋伏了叛乱的广锐军,保住了邠州,依靠这份战功,几年下来也是走上了晋升的快速通道。
“景叔兄可是在夜观天象,”种建中走过去,开玩笑的提声问着,“不知明曰阴晴如何?”
“阴晴难测,不过吉凶或可知……”游师雄顿了一顿,“在看彗星!”
彗星!种建中心头一惊,抬眼顺着游师雄的视线方向望过去,立刻在南方七宿的轸宿星区中,发现了一道曳着长尾的星光。
果然是彗星!
“慧主兵灾。出天车,犯荧惑,长沙不显,双辖无光。”不知天文,不知地理,不可为将,种建中的声音沉了下去,“此乃兵丧之兆,难道是南方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