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绵说这话的时候,眼底翻滚着黯然的伤,“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我恨不得替我妈去死,可是有用吗?她没了,真的没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她在死的最后一刻都死不瞑目!”
“你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要去抓那把枪?我都把我妈拉开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抓枪?”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怪你不能怪你,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人在那个时候难免都失手做错事。”
“心裳裳,我也是人,我今年才二十五岁,我刚失去双亲,我没你想的那么强大,你能不能在我艰难的时候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给我减少一点负担,保护好你自己和孩子,让我……至少,让我觉得自己有必须强大的理由,让我不用为你劳心,让我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别的事情?”
他无非是希望,他人生里最后的两个重要的人不要再出事。
她要是再有个闪失,你让他以后该怎么活?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情绪失控的捂着脸崩溃的哭出声,事情发生快二十多个小时了,他别再心里的眼泪到现在才滚出来:“我多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的;我多希望,我爸妈能死而复生。”
只觉得浑身精疲力尽,犹如行尸走肉的一样坐在凳子上,难以自控的哭了,用着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对不起裳裳,我现在心情很差,我想冷静冷静。”
真难受啊,这二十多个小时,连个哭的对象都没有。
仿佛有千千万万张网将他网罗其中,想要将他困死在里面,此刻却在她的面前,他觉得、稍稍的,能够喘一口气。
裳裳自听到一个人自虐般的发泄出心中的痛苦开始就紧抿着唇瓣,面如死灰。
病房里很静,正是因为精,所以他低浅的哭泣才显得那么清晰。
她的面前好像无边无际的深渊,而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去,深陷其中,甚至还有千万只手想要将她往里面拉。
常绵的父母,那个她敬茶的时候还会傻笑的长辈,都……都……都没了吗?
怎么会这样?
他妈妈……他妈妈……纵然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也无法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
一时间眼前似乎有一睹狠狠的门在往下落,落在她和常绵的中间。
“常绵……”她声音颤抖着,同样无助着,顾不得手上还插着针管,翻身下床,走到他的面前,心痛的看着憔悴抱头的常绵。
身体忽然被人一把纳入怀里,被紧紧的抱着,她的头抵着她在她胸前,深埋着,她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短促略带着狼狈的头发上,不敢动。
她模糊的泪眼一眨,即刻变成更浓更重的伤悲。印象中永远强大无比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毫不掩饰他的痛楚,牵动着她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是不是,我离开,就是给你减少负担,让你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