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华”杀了“圣女”,我又杀了“岑华”......
三哥赶来的时候,这寝殿里都是血,我满手满身沾染着“岑华”的血,还站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三哥哑然,瞠目结舌。寝殿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看傻了,他看向榻上的“圣女”,眼睛深处那抹最后的盈光在抖动......
要是说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就是了。
我冷笑,人为何都要这样虚伪,为何要掩盖自己的真正情绪?好笑......
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这血泊之中。
“曦凰!”三哥拉住我。又命身后的人说,“去查!岑华为何要杀圣女!”
岑华为何要杀圣女?
当然没有理由啊。
岑华把圣女和仙夷宫看得何其重要,她怎么会伤害圣女呢,她连自己的命都可以给圣女。
真正的圣女,是我杀的。
是我......我的神志有些恍惚,亲眼见证了圣女的疯狂以后,看到她如何手刃了愿意为她奉献一切的人,我觉得自己的认知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冲击,对的,错的......那种近乎边缘的印象模糊了,在是非黑白之间,有一些东西在动摇,仿佛,可黑可白,可对可错。
我伸出自己的双手,血......满手的鲜血。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好像,我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血,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鲜血,腥臭的鲜血......低头看到,一片血红。
那血刺痛了记忆深处,曾经被尘封起来的一切......很多很多年前,我失去了记忆,以沈家嫡女的身份转生在这世上,我被大策所害,流离失所,又被元澈带去了大历......
是那个时候!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时候,我曾经预见过这一幕。
原来,是这一幕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阴寒凄冷,如同邪祟厉鬼。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看见的,原来是这一幕啊!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着。
你说好不好笑?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束手无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隐去方才能活下来的人,甚至,我连自己生在大策的事都忘了,我竟然预见了重来一次的梦境。
“曦凰......”三哥重重叫了一声,不乏担心和惊恐。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亲手杀了“岑华”,就精神失常了。
只是......岑华吗?
我曾经替天宫出战,与九黎一族恶战沙场之上,手刃的敌人何止百千之数,也未能让我受到这般大的刺激。
沙场之上......是啊,那个时候纵横沙场,拼的是一身的真本事。
但是,在这里......诛人诛心,玩弄阴谋权术,连同至亲都可以肆意伤害。
我抬起手,摸三哥的脸,忘了自己手上的血污,却弄得他脸上都是。我说,“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任何人都不行,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家人。
他最在乎,最耻辱,最心疼,又最想要除掉的人,死在我手里了。
我这一双手啊,沾染了多少鲜血。
玄门嫡女,终是引起了一场暴乱。
“曦凰,没事了,我带你出去。”比起这里的一切,三哥更放心不下的是我,眼看着我的崩溃和失常,他好像很难过,小声说完便带我离开了这里。
风啊,冷得让人颤抖。
以前我特别怕冷,我父君说,我和天宫里那些神仙不同,我体质阴寒,又可能是修为不够精深,所以无法抵御寒冷。后来,他又说,我生来便比其他人体温要低一些,特别容易被周遭的温冷所影响,大概,是我断不了那与人世间相连的一股浊气。
大地,这一片大地......
“曦凰,没事的,不必担心,你一定会没事的。”三哥一再回头看着我,生怕我再出什么意外一样,然后,他默默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会有事的......这句话反倒是像说给他自己听的誓言一样。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那寒风沁骨,好像穿透了皮肉,往骨头缝里钻,又像在身体里扎进了一根根的银针,疼,一片片的疼,但好像疼得麻木,又不觉得疼了。
人在反复的煎熬之中,真的会适应这种煎熬。
真是一种可悲的习惯。
“去找大夫过来!!”
这是我在昏厥之前,最后听到三哥怒喊的声音,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多希望就这样沉沉睡去,和外面的一切再不相干,我多希望,做一个美美的梦,那个梦里有父君,有母亲,有三位兄长,有元澈,有红莲,有司徒老伯和金淮,我多希望一切从未发生,而我不曾历经这一切的辛苦悲喜,我还是我,我还是那个只会闯祸的四殿下。
可是没有。
如今,连个梦都没有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这个梦里特别的冷清和绝望。
我只是一缕上古之神的一缕残魂所化,命中注定要历此劫数,而后魂归天地,这借来的一缕残魂终将是要还回去的。而这世间,这天上地下都不会再有一个我了......
那是怎样一种悲凉啊。
泯灭......何其残酷。
这凡世间的大夫,怎么可能有本事医得了我呢?
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