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凰揉了揉僵硬的肩颈,红莲察觉立刻迎了上去替她揉捏着。
“小姐,累坏了吧。”
沈朝凰握了握她的手,向她释怀的摇了摇头,“还好。”
比这更辛苦的她都经历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朝凰。”虞柏彦起身走了过来,他一直都在这房里陪着,等着......“如何?”
“暂时是脱离危险了,只是,连我都无法确定,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沈朝凰着实意外,她将虞战交给要离去的阿福时更没有想到,阿福会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虞柏彦揪心地点点头,“事到如今,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极好的了。”
“是啊,我已经尽力了。”沈朝凰走回到桌前坐了下来,眼看着外面的天都快要亮了。“只是没想到他会伤得如此严重......”
“这倒也不奇怪,若那阿福本就是大历埋伏在江城沈家的细作,能够得到机会接进战儿,战儿又是老爷子跟前最得宠的人,是将来要继承老爷子衣钵和虞家一切的人,不论是要打击虞家断了后路,还是要挑唆虞家和沈家的关系,他这么做都有着充分的理由。”虞柏彦分析道。
沈朝凰难得有这样措手不及的时候,她愣住了,没有像之前一样迅速接上虞柏彦的话。
“朝凰,你是不是在想,如果阿福真的是刘元澈的人,为何还要中伤沈家,利用战儿的事情让沈家和虞家变得尴尬。”
虞柏彦挑明了让沈朝凰猝不及防的事实。
沈朝凰朝他望了一眼,“有些意外,但......也是可以想明白的。他是大历人,自然处处以大历的利益作为优先考虑,如今刘元澈刚刚回去大历,即便平安无事也需要时间。大策这边虽然不容乐观,朝上斗得不可开交,唯独沈家和虞家保有势力,一旦结盟便可以轻易的控制朝上的情势,至于谁做皇帝,日后如何,尽在老爷子的掌控之中。一个虞战,足以令这一盘棋乱成一团。”
“是啊,权势场上的争斗,每个人都逃不过棋子的宿命。”虞柏彦看得很透彻了,虞战也算是被无辜连带的,只是如此,老爷子难免对大历更加恨之入骨,对沈家和沈云承也心怀芥蒂。“朝凰,你们入京的事情并未延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延迟?”沈朝凰其实应该想到的,“虞战都伤成了这样,竟然也没有丝毫改变老爷子的想法,看来阿福这一计似乎有些失算了。”
虞柏彦轻笑不语。
“我并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便天算人算,算来算去谁又能完完全全算赢了谁呢。”沈朝凰不由得感叹说道,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确实失算了,本来弄晕了虞战,向阿福讨还了这个人情,让阿福离开的时候把虞战带走,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出了问题。可阿福有自己的私心,不惜损害虞家和沈家的关系来达成他为大历效忠的目的,“三舅舅还不去休息吗?这会儿外公和父亲恐怕早已经休息了吧......”
怎么可能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子必定气急败坏,他不好当时发作为难沈云承,立刻与沈家翻脸,但自己的宝贝孙子伤成这样,他怎么还能吞得下这口气。
而沈云承呢......虞战是在他的府苑上出事的,他自知被老爷子恨上了,阿福又是下落不明,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找到一个能够让老爷子消气的办法,不管怎样,沈家还要倚赖着老爷子的关系步入朝中,现在沈家可是不能和老爷子闹僵了。
虞柏彦回头打量了一下虞战,“我再陪陪你们,晚些的时候,你就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要是入夜有什么状况,我再让人去找你。”他轻叹,这一趟沈家之行怎么能想到会弄成这样,“你毕竟是个女子,若是让你单独一个人和战儿在这里,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沈朝凰错愕,她未想到虞柏彦是在替她打算,有些明显的手忙脚乱。“......我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被人关心,被人担心我的名声如何......”
虞柏彦浅浅一笑,心疼坏了。“你这丫头,不要再去想过去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人们总以为这黄昏过去就会好受,却不知还有深夜。漫长而寒冷的深夜,看不见自己,看不见敌人,置身茫茫黑暗之中,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无力的时候。人们盼啊盼啊......盼啊,盼啊,盼着黎明,可是等来了黎明,却距离日出还有好一会儿......等来了日出,却被太阳的光芒灼伤了,活活烧死,我们在深夜奔跑,和恶鬼做着斗争,即便赢了,自己又怎么还是原来的自己,斗赢了恶鬼,自己也就变成了畏惧阳光的恶鬼,害怕太阳,便在这大白天继续躲藏着,等着下一次深夜的到来,而下一次的深夜,恶鬼和人谁又能赢呢......”
即使赢了,但早已经不属于天明了。
栖身黑夜之中,终将化身恶鬼,在黑暗之中继续等待着下一波人,也许杀死人,也许被人杀死,人变成鬼,鬼再被杀死,周而复始,这就是宿命。
虞柏彦莫名有着同感,这番话令他感受极深,他和沈朝凰一样都是将要入这黑夜的人,人不可能在黑夜里活下来,不想要被恶鬼杀死,那么自己就要变成恶鬼。“或许这就是成长,每一个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一开始厌恶着的那种人......”
从抗拒、不能接受到为了生存不得已的改变,总有一天,回顾过去,发现......早已经变成了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