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策,城楼上。
李熠在听过太后言辞激厉的指责后,竟然冷漠地沉寂了许久。他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太后,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人一样。
“陛下……”太后也被他的眼神震撼到了,仍然不放弃的苦劝着。
“母后,”李熠垂眸,眼底尽是失落。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母后当时,也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朝凰的吗?”
“什么?”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你在说什么。”
“朝凰她生气了,她对大策彻底失望了,所以不肯回来。”李熠说,“除了寡人,母后又对她做了什么呢。是否像今**迫寡人一样,逼迫过朝凰呢?”
“陛下!”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难看极了。“你被那妖女迷惑住了吗!”
“妖女?妖女……”李熠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嘴角挂着苦笑,“母后竟然口口声声的叫她妖女,可还记得,她才是寡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妻啊!母后竟然,竟然……”
难怪她要离开。
结果了虞家和沈家之后,她仍然要离开。
大策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留下来的地方,这里不是她的家,自己未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一次又一次的伤她;母后又何尝做到了一个婆婆的本分,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刁难,便是那灌她毒药的不堪回忆了吧。
难怪她不愿意留下……
李熠的念念不忘,只会惹得太后更加愤怒。“陛下,大策才刚刚安定下来,陛下就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难道,陛下不管你的子民,不管你的天下了吗!”
“是因为朝凰……母后,寡人自问没这个能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一举攻回绰阳城,不可能同时除掉沈家和虞家。你说的没错,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李熠已经近乎崩溃了,他越是努力去回忆,就越是想到一些后来的不堪,为什么会弄成那样,他为什么要怀疑沈朝凰。为什么他要亲手送走她,把她送到另一个人身边去……“第一次,是朝凰帮寡人拉拢沈家和虞家,有他们两家相助,才将寡人送到王位上。可是寡人却负了她,寡人是喜欢她的,那时候明明就是喜欢她的,否则,否则会执意要让她坐上后位呢……”
李熠终是可以体会那时沈朝凰的痛彻心扉了,他当时是如何中伤她的,现在都如数报应在了他身上。或许就是认定了,沈朝凰喜欢他,她爱他,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她,一再地伤害她……他从来都不觉得沈朝凰有一天会离开他似的。
但他低估了沈朝凰。
她是沈朝凰啊。
当她毅然放弃了坚持了许久的凤印之时,他或许,有那么一丝失落吧。
曾经,发动所有人试图逼着她交出凤印,但没想到她真的摔碎了送子观音像,把凤印还给他的时候,竟然只是要了一辆马车那么简单。放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要彻底离开。
他为什么没有察觉。
他为什么不够了解她,不知道她会那么决绝的离开。
可是如果……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逼到最后一步的结果仍然只能选择一个,他会怎么做?他会放弃沈秀荷,留住她吗?
晚了……一切都晚了。
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她放弃的一瞬间竟然那么简单。
说放手,就放手了……没有任何继续纠缠的条件,没有让他为难的选择,交换到手上的凤印,竟比交给她时沉了许多。
或许,他太自信了,他太自信沈朝凰对于他的坚持了。
他以为,她不会走。
但她走了……还是他默许她永远消失在这世上的。
对啊,如同朝凰说的,就算解释有什么用呢,就算出主意的人不是他,在那一刻,他也是想要杀了她的。毁掉这一段关系的人,是他。
“陛下!你疯了!”太后怒斥。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为什么要灌她毒药!为什么?!为什么!”李熠崩溃大喊,有一种歇斯底里在一瞬间迸发,眼泪打转,心疼得厉害。“你为什么要欺负她!啊?为什么,她已经很可怜了……是寡人,是寡人对不住她!不是她的错!是寡人对不住她的……你为什么还要纵容寡人,你为什么还要逼她!!!为什么要把她赶出環宫!是你,是你把她赶走的……你知道她在离宫里是怎么过来的吗!?”
太后懵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儿子会站在对面朝她大喊,她的儿子会为了沈朝凰这么恨她。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当然要护着你!”
李熠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纵然知道李熠与沈秀荷厮混的事,但她还是要维护她的儿子,她不能怪李熠,所以……所以只能是沈朝凰的错。
“陛下,你现在……是在怪哀家吗?”哀家的声音怅然幽怨,自己为了儿子筹谋一生难道错了,“哀家帮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错了!”
“是,错了!”李熠红着眼眶大吼,“你明知错的是寡人,你却还要伤害她!她做错什么了!……她做错什么了……她只是嫁错了人!她遇错了人!!”
如果不是他,哪怕她嫁给任何一个人,都会比后来过得更轻松一些。
她在任何人眼里都如同珍宝,可却在他们母子手里,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从刚开始的咄咄逼人,到现在的茫然无助,太后的心情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