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提脚要踏出天庭宫时,又突然将脚回缩了去,他慢悠悠的折身再次立于天庭宫中央。
放眼一扫天庭宫里跪着的众仙,认识的也没几个。
素来,他少与他们交集,如今这一眼望去,除过近于他岁辰的那几个老者,其他的面孔都不认识,果真活得太久,也未必是件好事。
沉静的那少许会儿,天庭宫里众仙分外压抑。他们才刚刚要舒缓一下绷紧的精神头,没想到他又回身返回来,却是给众仙又紧张得不行。
他立于中央,对蓝贤圣尊不轻不重的讲去,复博后宫妃子一并降于凡尘各部仙山。
只是,他稍许的停顿,又细说开。“听闻他素来宠爱一个叫秀娘的妃子,且将那妃子于他一并移至蓬莱,那处听闻是小仙们追逐情爱之地,如此也算成全他俩,免得外道,老身同他那般无情无义。”
天君复博,听此,稀稀泪下,他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悲惨之境。
一旁的太阳司君摇头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边是往外走边给天君落下句,确有几分委屈,但纯属自找,毋须抱怨。
天君缓缓回神过来,他细细的悲鸣啼哭,他背负了所有罪名,负情,忘恩,弑杀先天后,不孝子等等,自身还被羽青莫名的法术固身,余生如同囚笼。
羽青转身时,再次重甩衣袖,甩得众仙们一个惊心颤抖。
从踏出天庭宫时,他的身子便微微的颤抖。
他本意要回紫昆山,如不出他所料,魔君天魂古生必定会寻上紫昆山,但此时,他心神元神像是被异物所缠绑,榨绕得他连喘气都费力,他知道,他遭反噬了。
当年风柏以黑龙真身之血禅位天君之位时,是加以封印咒语的。
他的身子颤颤歪歪的一步一步挪至松华殿。
一进庭院,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倒下去。
“叔父。”北芷灵冲飞过来,将其扶住。
且说北芷灵提剑至九重天,断然发觉,整个天宫一片暗沉,风絮呼啸旋舞,发出低吟哭泣之声,如此悲伤之兆,不知是为吊唁她的母亲苏姬,还是要天宫要更换君主。
她行至天庭宫时,却见羽青施法削减天君法力,对着天君的哀嚎,天庭宫里黑压压的跪满众仙,皆不敢作声。
于门口处,她静静望着羽青的背影,他一次次替她善处,悄然笼上心头的是被予以庇护,一丝温流通向她周身。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冰冷的仇恨里,仇恨里没有色彩,阴森寒冷,只差点把她的身心都给冰封沉住。
良久良久,她才恍然记起她的父亲,于是她奔向辞典,沉沉的叩拜停放于玉棺里的风柏仙体。
细细思来,一切如同隔世。
她的泪水行如流水,这些年,她过得甚是艰辛。
无意间,一滴泪水落于她的手背,她静静的看着那滴泪珠。
遥想当年,她于松华殿时,从未落下一滴泪水,不想去趟北荒,将一生的泪水落尽,她失了她的真性情,她成了仇恨的囚徒,活在愤怒,自责与无助里。
她要活回来,活成当年模样,活成她父亲风柏所望的模样,活成她母亲所依嘱的模样。
拭去脸上的泪水,她告诫自己,活自身模样。
“父亲,妹妹身心怨恨太深怒化玉魄离世,我陪着妹妹的恨走了三百多年,如今我且活我自已,他日血刃天魂古生之时,我定于父亲墓前禀告祭奠。”
起身后,她横甩双袖,心神释然通阔,威严重上眉间。
当她回至松华殿时,昔日之景已不见,殿内空寂如阴司。
“送我回紫昆山,快。”羽青模糊中看清面前的北芷灵。“沁心洞,我要自解反噬困力。”
北芷灵在儿童时便常跟随她父亲风柏前往紫昆山,她自是熟门熟路,小心的护送羽青进着沁心仙洞,于外她加了两道仙障。
刚于万空中时,瞧见紫昆山不远处黑压压一大片的兵马逼近。
不难想像,会出兵动兽攻向紫昆山的,除过天魂古生,这万古之地,还没谁敢如此造次。
她打量了一番自身的暗色衣裳,随即轻盈一转,一袭白色衣裙,再披以垂地轻纱宽袖,唯妙唯俏的小女子模样,较之前,竟然是天壤之别。
她坦然自若的走进紫云阁。
无意发觉一只九尾白狐蹲于正殿榻桌上打盹。
她上前朝九尾白狐的小脑袋一掌打下去。
打得九尾白狐的小脑袋差点同桌子磕撞一起。
“哎呀,吓倒我了。”九尾白狐用他的前脚爪子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谁,怎是你该问的!”
“我是谁,自然也不是你该问的!”
北芷灵于羽族待了三百多年,未曾见过,这么般桀骜的小狐狸,恰巧又释放着自身的悲伤,于是她上兴致般,用浴血寒冰剑划挑着他的毛发。
“我这一剑下去,是将你身首异处,还是将你毛发全剃光,来个烘烤?”
“我是灵狐,不是凡尘家禽。”
“那又如何!”
九尾白狐被她这动作吓得瑟瑟发抖。
“你是谁!”
“青丘苏木。”
北芷灵心头一惊,怎会是那小子,他怎复以原形了。
“那你又是谁,敢在紫昆山主圣的紫云阁里提剑?”
“我自是我。”北芷灵不好说,我是你姨母,几百年不见,你已从娃孩长成少年,加之狐狸原身更是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