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遍地,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听说,城外的桃花倒是开得很艳。
又一个大雨的午后。
秦无争匆匆从听雨楼上下来。
刚走到门口,前一刻才收歇的雨又落了起来,他没带伞,想着冲一冲算了。
才跑到街心,却是一柄伞遮住了落雨。
秦无争抬头看,伞面是青色的,上面绣着细柳如烟。
伞的下面,是一个女子。
眉目温淳。
春风十里。
从惊蛰后第十三天的午后那场雨起,秦无争忽。
寻常人自以为秦无争是杀人钱好赚,贪恋风尘。
李胤月却是还记得秦无争第一天就跟他说过,烟花地是英雄冢,美人如毒药,习剑之人不可碰。
“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李胤月饶有兴致,倒也不觉得不好。
要是秦无争不去簪花楼,他倒反而觉得不妙。
一个男人有欲求,就不会太难控制。
一把利剑也是一样。
秦无争笑笑,很久后才说:“毕竟,秀色可餐。”
再过几个月,人人都知道洛阳城新晋崛起的快剑客秦无争喜欢上了簪花楼的第一清倌人锦姑娘,天天往簪花楼跑。
妓女和杀手的爱情,总是容易被贩夫走卒称道,过不多久就成了新的市井传奇。
但实际如何,往往这种传奇意味浓厚的故事,最后都无法成行,最终成了旧事,再无人提及。
所以李胤月也常劝道:“逢场作戏罢了,可别真的用了真心。”
秦无争往往不答,他还不会听。
四.
转眼间已到了五月。
十七过后,就是夏至。
整个洛阳城窒闷难当。
随时都像是要下雨。
这一天秦无争在簪花楼听锦姑娘弹曲,上好的波斯葡萄酒,配着刚从城外冰窖运来的冰块,美人素手,锦瑟十弦。
也足以解暑。
听过两曲,秦无争刚要说话,有小厮来报,说隔壁风老板有请。
风老板就是风老四,洛阳城除了李胤月,就是他的生意做的最好。
前次他买慕堂镜杀李胤月失手,已经很久没有动静。
今天他忽然差人邀请秦无争喝酒,定然是宴无好宴。
秦无争思虑再三,没有推拒。
毕竟洛阳城风云变幻,秦无争小小一个刀手,不能左右大局,哪天倒了一座靠山,也好有容身之地。
进到隔壁雅间,秦无争恭敬行礼:“小子秦无争,见过风老板。”
风老四是个老人,真的很老了,满面皱纹,一双小眼睛眯着,在这个闷热的午后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秦少侠客气,老夫久闻少侠英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风老四的声音低哑,犹如老鸦。
“风老今次相邀,不知有何贵干?”秦无争其实大抵知道他要说什么,做什么。
风老四不答,过了一会拍了拍掌。
门外有人送进一只匣子,风老四打开,里面是亮灿灿的白银。
“老夫听闻秦少侠爱慕锦姑娘久矣,这里是白银千两,足够少侠替锦姑娘赎身。”风老四轻轻敲击着匣子,“美人英侠,本就是佳偶天成,老夫愿玉成此事。”
空气一下子寂静了起来,炽热变得更深重。
秦无争的手心在微微出汗。
他的杀人资不菲,但离替阿锦赎身还要很久。
一千两足够替她赎身,再买一栋不大不小地屋子,做一些不大不小的生意。
他很喜欢阿锦,也很想过那样的生活。
可是,他不能。
这座簪花楼里起码有李胤月的八处耳目,他收了这笔钱,连门口都不一定走得出去。
沉默,有一盏茶那么长。
空气炎热的外面的蝉都不叫了。
秦无争缓缓起身,恭敬行礼,不敢有丝毫逾越,而后一步步向外退,直至大门关上。
风老四看着一切,直到大门关上都没有说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五.
夏至过后依然闷热难当,虽然下了几场雨。
也完全不能消暑。
五月二十四。
这一天天气难得的清爽,万里无云。
是个好日子。
这个好日子有人回洛阳。
这个人叫叶无言,官拜天下兵马大元帅。
纵横疆场数十载,东征西讨,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十年前他大破北虏,破格获封一字并肩王,见皇可不拜,可以说是位极人臣,煊赫到了极点。
近些年他年事渐高,皇帝怜他劳苦,赐下了无数财宝,令他返乡养老。
今日他荣归故里,整个洛阳城万人空巷,人人都想一睹这位马上王爷的逼人风采。
就连生性淡薄如阿锦,也是忍不住有些雀跃。
在那位王爷的车队过簪花楼下长街的时候,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了珠帘朝下望。
恰好那时,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王爷的车队也停了下来,珠帘微动,一双苍老但有神的双眸朝上看。
四目相对。
六目相对。
那一刻,站在阿锦后面的秦无争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离他这么近,又那么远。
错觉。
错觉的意思不一定是它一定不会发生。
恰恰相反,有时候错觉就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只是那件事,于你来说,是错的。
三天后。
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刚回来的叶王爷要纳妾,纳的是簪花楼头号清倌人锦姑娘。
似乎,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