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身边的丫鬟凑到耳边说了句话,承安县主闻言,看向林福儿下手边坐着的诸葛茉,见诸葛茉冲自己点头示意,又看向林福儿,顿了顿,方才说道:“诸葛大小姐坦坦荡荡,倒是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做派,本县主要是执意追问,倒显的本县主小家子气。”
“不过,既然这场宴会,大家为你而聚,你总得拿出点本事,让大家瞧瞧吧!”
“是啊!琴棋书画不知诸葛大小姐善哪个?诸葛大小姐随便挑一个展示展示便可。”有人跟着承安县主的话茬,如此说道。
承安县主挑头,那些个想要给承安县主留个好印象的夫人、小姐们,纷纷附和。
一时间所有人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林福儿,好像林福儿不拿点儿本事出来,便是存着天大的罪过。
林福儿嫌麻烦,但却并不是怕事的人,承安县主看她不顺眼,她就当视线里多了颗剔不出去的虱子,反正一个人的看法又代表不了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可在场这些人,都跟着凑热闹,矛头直指林福儿,林福儿有点不高兴了。
那条王法规定,她进了诸葛家,就必须配上诸葛府的身份,像其她小姐一样,会吟诗作对的?哪里来的道理嘛!
说起来,她的脑海里倒是有那么几首,前世熟背的名家诗词,若真拿出来,想蒙混过关,还真不是难事。
可是,林福儿不乐意。
何况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林福儿脑子里的存量不多,今儿拿出来一首,明天呢?后天呢?借前世古诗词来挡灾圆场,实在不是啥明智的行为。
不过,这些人都欺在头上了,林福儿又怎会继续保持沉默。
琴棋书画吗?她倒当真学了一些。
“写字吧!琴棋书画当中,字是最简单的,诸葛大小姐就写上几个字吧!”沉默的平安侯夫人突然说道,这话说的,听着是体谅林福儿的为难,实际上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林福儿倘若连一手好字都没有,那琴棋画就更不可能有啥作为了。
林福儿注意到,那个刚才凑在承安县主耳朵边说话的丫鬟,刚刚给侯爷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了什么,而侯爷夫人身边的丫鬟,也似乎将新得的消息告诉了侯夫人。
平安侯府这娘俩,定是听说了什么,才会如此咄咄逼人的吧!
想到某种可能,林福儿下意识的侧眼看了看诸葛茉的方向,随即冲平安侯夫人道:“那便献丑了。”
会与不会,或者写的好与不好,纵使众人撑破眼皮,也没法儿从林福儿的举止间看出端倪,或许正是因为林福儿太过坦然,闹的在场众人反而心中泛起嘀咕,怪了,怎么瞧着,林福儿像是胸有成竹?
诸葛府的老夫人,自始至终,都未曾露出半分为难的神色。
似乎自家孙女儿受没受挤兑,与她无关,与诸葛府无关。
而今日这场专门为诸葛琳琅的回归准备的宴会,似乎变成了聚众端详林福儿的审验会。
有丫鬟端来了文房四宝,芷兰悬着噗通直跳的心肝,给林福儿写字做准备,不小心将水洒在砚台外,吓的她连小身板都跟着微微哆嗦。
反倒是林福儿,执笔时一个浅笑,疏缓了芷兰紧绷的心弦,这才让核心当中的两人,行为举止变的融洽流畅起来。
林福儿右手执笔时,等着看热闹的诸葛茉心里咯噔一下。
等那蘸着墨汁的笔尖,顺溜的在纸张上落下轨迹,渐渐成型,形成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时,在场众人都哑口了。
尤其是诸葛茉、诸葛英和诸葛蕊,还有平日在林福儿身旁伺候笔墨的芷兰,和见识过林福儿左手笨拙写字模样的其她丫鬟,有一个是一个,全都惊愣当场。
林福儿的字,没有女子的字惯会体现出的那种娟秀俏丽感,却透着男子擅长的力道感,一气呵成、苍劲有力,像山巅上的松柏,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如此气势磅礴的笔迹,别说是在场女子,就是拿到前院给那些官老爷看,恐怕也会引来一阵赞叹。
“大姐姐,你既然写的这么好,为何平日给祖母抄写佛经时,不好好写?你这样,将祖母置于何地?”诸葛茉瓮声瓮气的说道,那样子瞧着像是心疼祖母。
可实际上,诸葛茉如此做又何尝不是想将林福儿置于不孝当中?
“祖母莫怪,孙女自幼寄宿嘉兰学府,虽然没有学过四书五经,却跟着师父们学了写字。当初学写字的时候,并未发觉,所学尽是男子的笔力。如今发现,方才知道女子字迹贵在娟秀灵敏,祖母不知,近日来瞧着几位妹妹写字,孙女可是十分羡慕呢!”
林福儿的声音透着几分悦耳清亮的感觉,声音本就好听,再配合她的理由,竟让人觉不出错漏来。也是,既然林福儿进的是男子的官学,那么她学了一手男子的字,不奇怪。如今接触到女子的笔迹,自觉不足,徐徐改之,不仅没有错,其向学的态度还十分值得赞扬。
如此,还怎么指责?
诸葛老夫人尚未开言,旁边的承安县主和平安侯夫人,却神色微闪,眼底暗含恼意。
“祖母,孙女近来左手习字,有些进竞,不如让孙女儿再用左手写一幅字,您帮我瞧瞧。”林福儿缓缓说道。
她说话时嘴边储着笑,依然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回,可没人敢轻易搭茬了。
万一林福儿在谦虚,左手也写着一手好字,那她们脸上的温度可就降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