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学是高嵩县本地人,家中有一个夫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二人只育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出嫁,夫婿是城中唯二的郎中之一,在城里开了家药铺。二女儿十七岁,被赵志学留在家里招了程宽这个女婿,以后这二人会一直留在赵志学身边给老夫妻俩养老送终。
程宽与小赵氏成亲刚几个月,还算新婚,小赵氏虽然性子腼腆,眼角眉梢却尽是喜意。
一家人被晨光突降弄得措手不及,赵夫人和小赵氏慌得不得了。县城县令,家中使唤的人也少,赵夫人亲自带领丫鬟婆子去集市上买菜,回来以后和小赵氏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还战战兢兢地向晨光请罪,说自己厨艺不精。
晨光一点也不在意,一点都不客气,她什么都能吃,即使高嵩县的食材算不上高级,赵夫人的厨艺确实够不上精湛,她也吃得很畅快。
龚文德带着自己的夫人儿女过来作陪,龚夫人帮着赵夫人下厨也做了两道菜,菜做得不怎么样,她做的糖糕却很好吃,晨光多吃了一个,龚夫人就欢喜得不得了,这事大概够她吹嘘一辈子的。
晨光住的屋子晚饭前赵夫人的丫鬟就带人给收拾出来了,晚饭后,赵夫人亲自送晨光回房休息,又告罪说些“寒舍简陋”之类的话,晨光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
她让赵夫人去把程宽找来。
赵夫人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询问,应了一声,去了,不一会儿,程宽赶过来,进门之后垂着头跪下来,问了安。
晨光让他起来,命他坐到墙边的小凳子上去。
程宽告了罪,侧着身子,小心地坐下。
晨光问他:“你父母的日子过得如何?”
她问的直接,程宽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想,说:
“回殿下,草民一家迁到高嵩县后,分得了田地房舍,这边的土地该怎么耕种我爹娘也都知道了,日子很好,只是……”他皱了皱眉。
“南越人的骚扰?”晨光替他说出来。
程宽点点头,道:“南越人厌凤冥人已经厌到了骨子里,就是凤冥人忍耐,不去与他们争执,可南越人就是不肯放过凤冥人,忍让只会招来更狠的欺辱。南越人认为凤冥人和他们抢土地,抢买卖,抢生计,不管凤冥人做什么,总有一些南越人过来破坏,种田会被破坏田地,就是做点小本买卖,那伙人也看不顺眼,千方百计地破坏。也不是所有南越人都这样,一开始凤冥人做点小买卖时,也有南越人来买,可那些人连买东西的南越人都不放过,一块打,闹到最后,就算有心慈的想帮凤冥人一把的南越人也不敢乱发善心,怕遭祸。”
“是固定的一伙人?”
“听李捕头说,带头的朱二,此人原来就是个在赌场放债的。这伙人最开始只有几个,可后来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术,把城里的好几个正念书的小子给招了去。那些小子就跟着了魔似的,跟着朱二犯浑,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关进牢里都不管用,只要放出去就坏事。那些人鬼得很,犯的案子最多也就是赔些银子,够不上刑罪,出去了照样闹腾,衙门拿他们也没辙。”
晨光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问:
“听说过南越会吗?”
程宽一愣,想了想,摇头说:“草民不曾听说过南越会。”
“你说的朱二,他是主使?”
程宽蹙眉,想了半天,犹豫不定地回答:“是,也不是,看起来是,可草民总觉得朱二他这么忙前忙后的,又没有好处,他图什么?如果说是为了国家大义,草民觉得他没那种见识,他就是个混迹市井的痞子。”
程宽的意思是朱二背后有人指使的意思。
晨光沉默下来。
……
灯油燃烧的味道不太好闻,火舞就用自带的香炉焚了玫瑰香,放在晨光身旁的小桌上。
晨光抱着一只软枕头歪在床榻上,盯着悬挂着的纱帐上绣的草虫发愣。
嫦曦也不吵她,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翻看账本。
往常的这个时候晨光早就睡觉了,可今日一直到午夜,她还两眼炯炯,十分精神。
直到打更的梆子声隐隐传来,嫦曦合上账本,看了晨光一眼,劝说:
“殿下,已经过了子时了,殿下明日一早不是还要去山正村吗,早些歇息吧。”
晨光却突然坐起来,冲着门外高声道:“司八!”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于是嫦曦替她对着门外喊了声:
“司八!”
司八已经在隔壁睡下,听见喊声一咕噜跳起来,一边系腰上的汗巾子一边匆匆走出来,掀开帘子跨进门槛,疑惑地问:
“殿下什么事?”
“顾尧他们此刻正在平兴郡,你去平兴郡,叫顾尧传旨,日后各地再发生异族之间的殴斗,凡涉人命案者,无论罪名轻重,一律处斩。凡不涉及人命的,挑起殴斗的一方全部流放开徐县,尽数充军。让顾尧下旨以后,你就回瀚京去,命高池柳前往开徐县,等着训练那些被流放去的猴子。告诉高池柳,只要能把人训练听话了,就是在他们身上钉一百颗钉子也行,但绝不许减弱战力。”
司八全部记下了,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着转身出去,到隔壁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就去马厩里找马启程了。
嫦曦等着晨光全部吩咐完了,站起身,走到晨光身旁,从高处俯视着她的脸,弯起殷红的唇,温声笑说:
“殿下,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