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已经铺开好一会了,杨春却迟迟下了不笔。写点什么呢?向韩冬汇报学习和生活情况?不用吧,他又不会关心这个。
杨春咬着笔头把韩冬的来信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信纸的最后几句话上,松开了咬着的笔头。很显然韩冬这次写信就是为了他家老屋过户的事。
“不要和我妈起冲突,尽量答应我妈的条件……”
有购房合同难道孙静慧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不写了,反正孙静慧肯定会给她儿子打电话,韩冬当然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他家老屋过户的事。
杨春把信纸信封收进抽屉,关灯上床睡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总觉得韩冬审视的目光在她眼前晃动。
算我欠你的!不为别的就感谢你尽心为大姐介绍的刘俊山。
重新铺好信纸刷刷写满一张纸,举到灯前读了一遍,觉得字里行间竟有一丝暧昧的意味,急忙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
这是一封感谢信,没必要向他抒发感情。清河镇虽好自己也是外乡人,就算买了韩家的老房子,要转成城镇户口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杨春把重新写过的信仔细看过一遍,再也找不到一行带感情的句子,才装进信封封好贴上邮票。
孙静慧是在第二天下午杨春正在上音乐课的时候来的。杨春走出音乐教室,杨桃上前拉住杨春悄声耳语,孙静慧提出了附加条件,杨桃做不了主只好来找杨春一起商量。
“什么附加条件?”
“她要把前后院挖一遍。”
“为什么?”
杨桃摇头,小心地看向孙静慧。
孙静慧穿着藕色小西服套装,脚上蹬着米色半高跟羊皮鞋,手肘上挎着一只米色真皮大包。望着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奔跑的学生们,忽然想起了两个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孙静慧还不是上海棉纺厂的女厂长。做为军人的妻子,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韩冬和韩阳。从抱在怀里只会吃睡的婴儿,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小童,从挎奔跑的小学生,到身高体健阳光开朗的俊美少年……
时光如梭,一转眼二十年了!
现在大儿子韩阳都有女朋友了,看样子大学一毕业两个人就会结婚,不出两三年自己就要做奶奶了。
孙静慧收回目光,听到身后杨春和杨桃说话的声音,慢慢转过身斜眼看向杨春。嘴角轻舒,很自然地荡起一抹冷笑。
许久不见,这丫头的个头好像又蹿高了几分。看人的气势好像也更强大了。
一个乡下丫头,到底哪来的自负和底气!
孙静慧就那样看着杨春,以为杨春会受不了她蔑视的目光而退缩胆怯。要知道孙静慧在棉纺厂千人大会上,只要往台上一站,那气势不怒自威足以震慑全场,让工人们望而生畏噤若寒蝉。
可是孙静慧想错了,她的目光不但没有逼迫杨春退宿,反倒是她自己被杨春清亮冷冽的目光给盯得眨了一下眼睛。
“咳!”
孙静慧轻咳着掩饰自己,被一个乡下黄毛丫头逼退目光的尴尬,抬眼望向杨桃。杨桃的目光撞上孙静慧腼腆地笑了一下,赶紧移开。
“你们姐妹商量得怎么样?”
孙静慧把手肘挎着的皮包滑到身前双手拎着,换上一副知性优雅的神情。
“孙女士,您提的额外条件我觉得已经超出了合同约束的范畴。”
杨春不紧不慢地笑道。以杨春观察孙静慧神情的细微变化,可以猜测孙静慧如此折腾,不过是不想把房子顺利卖给她们。前院铺得那么漂亮的地砖和晒台,如果同意孙静慧翻土肯定就毁了。现在手头上的钱全部投入四季春服装厂都不够,哪还有钱翻新韩家的老屋。杨春决定和孙静慧据理力争,就算孙静慧请人动手翻地,也要踩住他们的铁锹保卫自己的权力。
孙静慧听杨春叫她孙女士不由得怔住了。女士这个称呼只有外商到厂里访问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孙静慧,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这么称呼!
孙静慧怔了一秒又恢复了优雅的冷笑。
“你跟我提合同是吧?那你签合同的时候,有仔细看过附加条款吗?附加条款有一条,买方要无条件满足,卖方过户时提出的合理要求方能过户。”
这回轮到杨春怔住了,她还真没有仔细研究韩枫丢下来的合同。当时一门心思只想买下韩家老屋在清河镇立足,只盯着了销售价格,就忙着筹钱赚钱。经过孙静慧这么一说,杨春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杨桃及时把房屋买卖合同递给杨春,杨春翻到最后一页的附加条件,看到了孙静慧说的那一条心里叫苦不迭。
“有一点我不明白,什么叫合理要求?我觉得你要把前后院的土地翻开不像合理要求,你能给我个说得通的理由吗?”
“牙尖嘴利!不过我要让你心服口服。韩家老屋是祖辈传下来的,我最近才知道,韩家曾祖父曾经在院里埋过一坛宝贝。可惜年代久远,到底是埋在前院还是后院无从考证,只能把前后院都翻找一遍才能安心。”
“行,你翻吧。”
韩家祖上的宝贝当然不能便宜了买房子的人,孙静慧的理由让杨春不能反驳。
“那我一会就安排人挖院子。另外你们住我的房子也有两个多月了,现在房子还没过户,你们得按照市价支付我房租,每月八十。这个月得看看咱们什么时候把房屋过户手续办好,以房屋过户到你们名下计算时间,按天付房租。”
“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