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的双腿,自从听到小雅的那声呼喊之后,就再没有结结实实的落在过大地上了。
我知道人与人,终有一别,可我不知道,我和外婆的离别,竟是这般凄凉。我在外面毫无形象的与人撕扯,她在车内静静默默的含恨而终。
从那天起,一直到将外婆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了下去,我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亦不曾再流过一滴泪。
回来的航班上,我呆呆的望着窗外的云海出神。想起上一次一起这样远眺云海时,我的身边还有他的。可是现在呢?
我失去的不止是他,还有我心的依靠。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外婆的存在于我而言,是那样的重要。当我深深的明了,在她之后,再不会有人无私的爱我之后,我终于学会了不再轻易哭泣。
不知道是谁说过,父母,就像是我们和死亡之间隔着的一道门。以前我们从未恐惧死亡,是因为有父母挡在我们前面,为我们隔绝了那片黑暗。
我没有那种自幼在父母怀抱中成长的福分,却额外幸运的有一个疼我如命的外婆,在我眼中,外婆,才是我真正的父母。
现在,外婆走了,那扇门顷刻间轰然倒塌,透过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第一次真正见识了死亡的恐惧。它无声无息,它无法抗拒。
我也会有那样的一天吧,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此时折磨得我痛不欲生的爱恨情仇,还剩下什么呢?
呵呵,或许,除了可悲的一叹或一笑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了吧!
我闭上眼来,心里,无声的告别着。向我的外婆,向我的过去,也向……
我那刚一开始,就注定要戛然而止的爱情。
下了飞机后,打开电话来,看见好多未接来电。我挑选了几条回了去,告知他们我已平安到达,其余的,连想都不曾多想的就直接删除了。
去医院看了小九九之后,我便去了公司。好在公司依旧,依旧是那么忙碌。我不在的这些天里,又多了好些项目,我埋头进去认真的研究了起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抬头看去,办公室里已经只剩我一人了。
我动了动酸疼的四肢,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晚了,即便肚子不饿,也该好好吃些东西了,可不能亏待了自己,我要我的小九九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明艳动人,楚楚美丽的妈妈。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才一打开来,就见端牧清一脸颓废的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是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的胡子好些天没刮过了,玻璃镜片下的那双眸子,低迷萎然。
这是自那天婚礼上匆匆一别之后,我们的第一次会面,我很冷漠,他很茫然。
他呆呆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我,我一闪身,往后退了退,用眼神示意他,请自重。
他被我看得微微一颤,将那手钝钝的缩了回去。
我径直走进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
我们之间,就隔了一步的距离,但我知道,就是那么一步,却是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我一直将眼神若有似无的盯着别处,即便不看他,我也知道,他从始至终,一直在看着我,用一种乞求原谅而又不敢开口的眼神。
半晌,他终于还是发出了声音,那嗓音,都嘶哑得不成样子了,“小汐,我知道你还在恨我。这些天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不接,我能理解。可发了那么多信息,你也一条都没看过么?”
我自顾自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还有必要么?
恰逢电梯到了,我正准备阔步走出去,他就一把按住了我,将我拉回了电梯里,而后按下了最高层的那个按钮。
门才一合上,他就一把紧紧拥住了我,低哑暗沉的附在我的耳畔道,“小汐,这些天,我没有一分钟好过过,我真的好想你!”
我没有挣扎,亦不曾反抗,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端牧清啊端牧清,事已至此了,你还想怎样呢?还要再信誓旦旦的再来说爱我么?
我陆简汐是傻,但那仅限于我还在爱着你的时候!当我不爱你了,你再说任何的情话绵话,于我听来,都只是胡话罢了。
他缓缓的将我推了开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嗯?说话啊?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眼里泛着红血丝,整个人看上去,真像是接连被拷问了几个昼夜的犯人。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你现在肯定是恨我入骨了吧!确切的说来,是我害得你外婆含恨而终的。我知道,就是这一点,我死一万次也不值得被原谅的。可你相信我,小汐,当时我真是有迫不得已的事情,小汐……”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就像那天我曾紧握着他的手那样。
我直直的看着他,将我的手一点一点的从他手中抽离,直至完全的脱离他的掌中之后,我扬起手来,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之后,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他终于没有再说话,也不曾再看向我。我理了理头发,再次按下最底层的那楼按钮,别过脸去,连看都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电梯快要到的时候,我听见他沉沉的吐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和我说什么来着。
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刻,我终究还是静下心来,竖起了耳朵。
我想,就算是给他的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