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很高,至少是烟花飞不到的高度。
所以,那花花绿绿的烟火,就像绽放在自己脚下,只有人头大的一团,偶尔会有忽明忽暗的孔明灯,晃晃悠悠的飘过去。
“好看么?”
话出口,袁屿就知道根本不用问的,因为浑身裹得圆滚滚的惜霜正小手轻掩着半张的嘴唇,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哇”的艳羡声。
果然,惜霜指着一朵伞状的烟火:“可好看了,师弟师弟,你看那孔明灯,它们会飘到哪儿去啊……”
面前这个小姑娘,似乎很容易便感到满足。
飘到哪儿,都是会落的。
袁屿自然没有这么回答,只是轻笑着说:“我给你做灯吧!”
山上不缺纸,也不缺蜡烛,铁丝也容易找,只是没有胶水,不过袁屿和胡飞小时候都是用糯米浆糊的。
对于袁屿会做孔明灯这件事,惜霜觉得很了不起,围着袁屿手舞足蹈的很想帮忙,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最后只是咯咯的笑,一脸的崇拜。
白纸糊成的灯,有些单调,惜霜揪着头上插得歪歪扭扭的木簪子,想了很久,笨笨的跑进屋里,拿了的笔墨,在灯面上画了六个小人儿,眼睛是两个点,嘴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大概她自己也觉得画的有些丑,吐着舌头说,惜尘师兄画的最好看了。
袁屿知道,那六个小人儿,便是这太一宗山上的所有人。
白纸边角的糯米浆干了之后,惜霜就抱着比自己还大的孔明灯拉着袁屿到了院子外不远处的山崖上。
掏出火柴点蜡的时候,惜霜轻咦着指着从袁屿兜里掉出来的那条草绳:“师弟呀,你兜里装根草绳做什么?”
袁屿愣了愣,那天自己醒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在屋里的桌上静静的放着。
这是那年夏天在江边的时候,胡飞说潇潇的头发长长了,披散着不好看,看上去总是阴沉沉的,所以袁屿就编了草绳,给潇潇把头发随便绑了起来。
胡飞坐在一旁笑着说:“我爹给我娘扎头发的时候,跟你们俩像极了!”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在山上,所以这盏灯比山下的所有的灯都飞的要高。
放完了灯,山崖上已经多了几个人。
惜尘他们已经出来了。
惜尘有些内疚的看着袁屿,说:“小屿,你可要回家看看?”
袁屿不知道惜尘为什么这么问。
萧老头拍着袁屿的肩,指着那已经飞远了的孔明灯笑呵呵的说:“你看,四丫头在那上面画了六个人,所以啊,要把老二找回来,咱们太一宗,一个也不能少!龙虎山离你们那儿不远了,你若是想回去看看,让老三顺路带着你回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次日的时候,一早萧老头就起来给老祖宗上了香。
相比于之前,萧老头这天显的异常的郑重,崭新的道袍,连头发都打理的一丝不苟。
对此,萧老头理直气壮的说,不光是他,每个人必须都得打扮的体面些,这是他们这么多年,太一宗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出去抛头露面,自然不能丢了牌面。
只是惜云大汉穿道袍的样子,有些惹人眼,就像个披了道服的屠户,横竖不自在。
。。。。。。。。。。。。
袁屿到底还是回去了一趟,只是胡飞家里没人。
出家当道童这件事,在村里的人眼中,还是极其有传奇色彩的,所以总会有人不经意的从袁屿家那破旧的院子门口路过,伸着头往里看,看到干净的过分的袁屿,和瓷娃娃一样的惜霜,嘴里啧啧的不知在感叹些什么。
王老爹稀罕的揪着袁屿的衣角,左看看右瞅瞅,而对于一旁的惜尘却又隐隐的带着些敬畏。
末了,王老爹才跟袁屿说了胡飞家里锁门的缘故。
胡飞考上了初中,这是让村子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对于胡飞娘来说,这更是天大的事情!
胡飞的性子,当爹的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所以,为了不让胡飞逃学,胡飞娘锁了家门,在县城紧挨着初中学校的地方赁了房,卖些零碎东西……胡国成往常一样在家里呆不了多少天,因此,平日里胡飞家的门就锁上了。
袁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没由来的突然笑了,他能想象的出,此时的胡飞该是如何的气馁,袁屿敢打包票,这个时候的胡飞如果见了自己,一定会很沮丧抱怨袁屿为什么非要在卷子上写他的名字!
而此时的龙虎山上,人却越来越多了。
张三会很烦,他真的很烦。
不是因为跪搓衣板,而是因为这些天府门外断断续续的来的那些人,哪个门派的都有,不光全真,甚至连湘西赶尸的人也来了龙虎山了,这架势开武林大会一样。
不仅如此,龙虎山这些天已经被闹的天翻地覆了,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叫惜风的蛮子,这货,从来到龙虎山就不招好事儿。
更让张三会想不通的是,来的诸多门派中,几乎有一半都有意无意的提起过“太一宗”这三个字。
而那个太一宗的惜风,为此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架。
张三会实在不明白,一个往日里不见动静几乎消失了一样的没落道派,如今缘何会引起这么多门派的注意。
门外小道士探进了头,犹犹豫豫的小声说:“三会师兄,又打起来了……”
张三会不耐烦放下了手里的奶瓶,把小道士揪进了屋,指着床边的摇篮恶狠狠的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