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突然从后世来到大唐,方宁还未适应这种改变,所以自然而然,对这一切产生了一丝恐惧。
这丝恐惧被他牢牢压在了心底,平常时候不会显露出来,甚至就连方宁有时候也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但实际上,还是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方宁此刻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他。
对于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将世界变成枯燥的数字游戏,或许确实会让人觉得更安全一些。
或许是因为逃避吧,方宁总想把一切变得简单明了,不想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但他恰恰忽略了,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如今他已经身在大唐里,并在渐渐融合这个时代。哪怕心有避世的想法,但身在世界里,又如何能避的出去?
“我倒觉得你这不是有病,而是什么什么思想,什么不破不立什么的……”庄二已经喝下一大碗肉粥,方宁打算再给他盛一碗,被庄二阻止了,庄二抹抹嘴,说道:“大概就是七年前吧,那个时候国家刚刚建立,但是国内国外四处都在打仗,那时候咱们村里来了一支军队,来咱这里征兵,说是唐军,为首的是个老头,说是看中了我,想让我当他的卫兵。”
“那几天我就跟在他身边,听他说过,说什么走向极端的人,要么一破一立后变成思想家、哲人,拥有大成就,要么就变成彻彻底底的疯子。”
“反正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庄稼人,泥腿子,听不明白老头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咱也看的出来,宁哥儿你是个聪明的人,一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照俺看,你以后的前途才是不可限量呢。”庄二乐呵乐呵的说道。
方宁也放下碗,哈哈笑了笑:“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天才都是疯子’,可惜啊,我不是天才,也不是疯子,我啊,只是心态上出了问题罢了,恩……交流恐惧症,好像是这个词来着,就是说,我有点不敢接触这个世界了。”
庄二摇了摇大脑袋,没弄明白方宁说的究竟是什么玩意,但还是说道:“害怕,你有什么好害怕的,你那么聪明,又会赚钱,你要是还害怕的话,我们这些泥腿子怎么办,干脆别活了算了。”
方宁摇摇头,见两个丫头已经吃完饭,就催促两个小娃娃去刷碗。果果冲着方宁摆了个鬼脸,拉着花花,两个人双手端着碗,走到水池那里,也不知道是真的刷碗还是玩水去了。
庄二将他带来的陶坛子打开,冲着里面闻了闻,挤眉弄眼的对着方宁道:“你闻闻,这可是我们押车回来的时候,在县里面买的米酒,本来还想着一天一小口喝一阵的,现在咱爷俩好好喝上一回。”
以前庄二从来不会买酒的,因为太贵,买不起,但是现在,手里有了余钱之后,庄二抽空也能喝上那么两口了。
“你啊,就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太多,我是个庄稼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我们人啊,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田,所求的呢,也不过是能吃饱肚子,最后说到底,还不是挖个坑,埋进去?所以啊,人只要活着就好,想那么多太累。”庄二走到水池那里,从花花果果那里接过碗,洗干净后,回到凉亭,倒满酒后对着方宁说道。
方宁敲了敲碗沿:“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回,庄二叔,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嘛。”
庄二摇摇头:“哪有你那么聪明,还是你有文化。”
“行了,咱爷俩也别废话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烦心事,喝点酒,睡一觉就好了。”庄二举着碗说道。
方宁笑了笑,碰了下碗,将碗内的酒一饮而尽,呛得直咳嗦。
在上辈子,作为技术员,方宁一般是不怎么喝酒的,但实际上他的酒量很好,不说是千杯不醉吧,但也能喝上一斤,但关键是现在他的身体还是个少年,以前也没经历过酒精的淬炼,所以一下子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反正酒坛子最后已经见底了。
这期间,庄二抱着头跟方宁说道:“我知道,村里有很多人都笑话我,说我是懦夫,是因为怕死,为了逃兵役才把自己的腿敲断的。可是宁哥儿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是特别想去当兵,当初知道这个消息后,是兴奋的几天几宿睡不着觉,可是啊,当初虎子才八岁,我如果走了,他娘俩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
“虎子那臭小子天天跟老子吆喝梦想梦想的,老子当年也是有过梦想的,可是梦想这种东西,不能当饭吃啊,总有些东西要远远重要多了。”
“你看我现在,虽然断了一条腿,可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笑醒了呢,现在的生活多好,能吃的饱肚子,晚上也能搂着婆娘睡觉,虎子也已经长大了,若是再能给他娶上婆娘,我啊,就真的没心事喽。”
庄二喝多了,毕竟因为以前穷,这家伙也没有怎么喝过酒,根本就是个酒场菜鸟,这一下喝这么多,不醉才怪呢。
方宁知道庄二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家伙是来开导方宁的。
庄二并不知道方宁经历了什么,事实上,庄二猜想的事情,虽然与事实很远,但其实两者也有共通的地方。
在庄二看来,方宁是永安村的幸存者,永安村遭遇大变,全村人除了方宁三人之外,皆被屠杀,方宁这是心理上烙下了病根,所以才会对人冷淡,疏远别人,这是别人是治不好的,只有方宁自己才能想明白。
而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