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奥尔卡在的家庭聚餐,这还是这几百年间的第一次。过去的朋友关系稳定而没有丝毫滞涩而平淡地过渡到了家人。在过去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现时,这大概也是美好而唯一的结局吧。
餐桌的谈话间,穿插着曾经军团长之间对过去美好的回忆,重新来临新的时代重重诙谐的趣事,斯维尼在学校的轻松生活……再无奥西利亚局势讨论的沉重谈话一扫而空,洛维安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真诚这样轻松的对话了。
夜晚平静地过度,马斯特玛和洛维安站在门边听着奥尔卡给斯维尼讲故事,拂去他秀丽银色短发上的面包渣,在他额头留下一吻看着他安睡。
“晚安。”
“晚安。”
在客厅简单的地铺上,洛维安抱着脑袋透过窗帘的缝隙仰望着斑斓的星空。
“你在想什么?”
“走吧。”
令洛维安惊异的是,马斯特玛一弹身钻出了薄薄的被单,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我们走吧,别把奥尔卡弄醒。我们在的话,该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吧。”
说罢她悄声走到了旁边的房间,奥尔卡穿着白底蓝花的睡衣,想一个婴儿一般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她似是略带微笑的睡姿,马斯特玛忧伤地笑了笑。
将他们的床铺整理叠好,洛维安推开了门。清爽的夜光垂落而下,门口是一盏熄灭的灯。在战时,如果从前线回来的战士们在每家每户的门口点亮它的话,便意味着这家的出征之人再无归来之日,用留沙场。
曾经的祭典日,无数家门口的引灵灯照亮了高原的天空。血月祭典日之上鲜红的灯火令无数家庭泪洒长街。本应是欢庆的节日成为了挥泪誓师的动员大会。红色的天光下多少日子之后再点亮了无数盏无辜的血灯。
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沾染如此多伤痛的祭典,奥尔卡也再不愿意回味。彻夜无言。她想必已经想好不再继续过去身为翼魔至尊,甚至魔族的人生。此日之后。几人的命运之流,就从此分道扬镳。
马斯特玛轻轻将一盆秋水仙放在了塞班斯万家的窗台。花瓣在星光下的影子遮住了门外的灯台,将一片泛金色的光晕掩住了那希望永不会被点燃的棉芯。
愿夜华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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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诺自己地将风衣的纽扣紧紧扣好,脸颊上的薄片碳素纤维护甲已经被剥离,终于露出了他因为常年没有接受过阳光而变得分外苍白的素体。
那也是他全身仅存的几片真正的皮肤。
用油彩掩去了脖颈上的几枚数据灯,脑中的记忆逐渐开始恢复的他终于有了几分真正人类的姿态。不过,全身至余下神经系统和部分呼吸系统的他却再无可能变回真正的人类,脑中已经缺损的海马体也不可能再度复原。终其一生,他也只能算是走出身为被操纵的机械体的桎梏,将一只脚迈入了人类社会罢了。
吉格蒙特将过去照片册交给了他,将他安静地留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十字之城的繁忙和工作令独处的环境格外寂静,一遍遍地看着自己儿时的照片,对比着现在仍旧年轻的自己和已经步入而立之前的那些记忆中不甚清晰的伙伴,齐诺内心的所想就算与他直连的鲁提也无法堪透。
“我想离开这里。”他简单扼要地说道。
鲁提惊讶地跳了起来,一跃上了他的肩膀。
“齐诺!她有你的记忆呀!你为什么要离开她呢?”
齐诺看着一张照片背后自己和吉格蒙特他们共同的签名。
“亚历山大.格罗姆。”他自语道,“我的名字。记忆中这只是一道很浅很浅的痕迹,如果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话。我甚至永远不会想起它。只有我真的是这个人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向吉格蒙特寻求我过去的记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存储器罢了。不断地向他们索取着过去的我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算是输入进维丽尔的数据库的话,恐怕她也会把自己当成那个人吧。
“人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一个存储器么?”
齐诺甚至没有理会正在急匆匆地苦思冥想如何回答他的鲁提,便缓缓地将手中的照片集摆好,放入抽屉,锁好。最后一次拂去了桌上的灰尘。
“齐诺!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直接回答,尽管远程控制装置已经因为距离原因和他精神信号曾经过强导致系统过载而几乎完全失效,但是依旧能够接受到天空之城这位于至高处的信号。
自意识清明起就一直接受的训练和思考,所为之等待的最终命令终于到了开始执行的时刻。他知道目标的强大和一切细节特点。所以他清除单单凭借维丽尔一个人绝无可能完成命令,而在强制性的命令要求下。她必然会战死。
他丝毫不会怀疑格里梅尔会对此有任何恻隐之心,齐诺和维丽尔诞生的原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击败甚至击杀奥尔卡。虽然这个目标已经通过他的巧妙运作在那黑暗创世之时就已经完成,但是现在再度被提起,显然他的脑中又有了新的计划。
齐诺想起了已经被清除但是因为时间原因而残留有痕迹的那天他和维丽尔一同限制希拉的那场对话。那背后所透出的巨大阴谋的影子,令已经有足够的自我意识的他现今想起不寒而栗。
一个是过去实际存在,现今却早已忘记的真实伙伴。另一半是相互扶持,相互期冀着对方找回曾经记忆的一厢情愿的战友。
他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