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是原格里华帝国一座北关,因为葬天山脉阻挡了来自于米纳尔森林的湿润水汽和维多利亚海湾的温和海风,自塞翁至西南两千一百公里均是炎热干燥的沙漠性气候。
但在这里并非西南面积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阿里安特自治领那样纯粹的干燥,绕过复杂的山峦地势,仍旧有着少部分水汽艰难地到达了塞翁所在的这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留下了一片广袤的稀树草原。巨大的猴面包树零星地点缀在他面前这片苍凉的土地上,不时间穿插在草原间的野兔或是羚羊为单调的生命氛围添上了几分活跃的生机。
北关塞翁是原格里华帝国的人族联合驻边军团指挥部所在,自格里华帝国崩溃之后,这支边军就被尚存一丝生机的帝国临时政府命令回到内地维持秩序。但与其说是这支算是强悍的军队服从了政府的命令。不如说是军人们担忧在混乱的内地城市中的亲人们的安危而急匆匆地赶回了内陆。失去了效忠对象的军队并没有扶持出任何一名皇室成员成立新的皇权政府,首先是因为自顾不暇的危机情况和突然强势起来的魔族军团的秩序维护。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几乎是一夜之间,仅存的两个拥有着皇室血统的帝国亲王府邸被血洗一空。随即被付之一炬。
这一点洛维安相信是魔族所为,这令他多少有些欣慰。毕竟五百年的时间没有完全让魔族的精神软化,虽说这有些血腥和残酷直接,但是至少保证了格里华主要的秩序被掌控在了魔族手中。过去战争中的魔族,手段更比这要铁血冷厉得多。
他径直穿过了仅剩下寥寥几十个在内陆无亲无故的士兵照看的塞翁关,一路展翅飞去了几十公里远。
周围青绿色的草原几乎将他吞没,他站在一株高大的猴面包树冠上,打开了被刻印以二维化的三维法阵。
硬纸片的右上角处,五颗光点有一颗亮起了光。她只犹豫了半秒钟,手指就带着水元素迅速地在半透明的法阵之上的空白处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平面图形。看着平面图形和它之下的三维法阵闪烁的光纹频率同步的时候,他忽然又犹豫了起来,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将他所画的平面图形抹掉。
就在一道乱序规律的水元素流即将打乱它时,硬纸片发出一阵振动——
“喂?是……洛维啊!真是不好意思啊,弄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怎么接线——终于跟家里联系了?”
纸片急速的震动虽然令马斯特玛的音色有些变化,但是口气他绝不会听错。他下意识地点点头,这才想起她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唔,事情忙的差不多了,也像试试这个能不能远距离通话。原来这个可以啊,小雪真是厉害。现在你……干什么呢?”
“给弗朗西斯做盒饭。”她轻松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帮孩子们都去明城上学了,弗朗西斯见面都见不到,雪沫过几天才能回来,一个人在家有点寂寞呀……听说那边又乱起来了,幸亏我早就料到,这才让诺尔过去把雪沫接回来——不用说,听你的口气你就是想掺和那里的乱子了……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不觉,他也在反抗命运——那就是在他在回到南黑色之翼的第一时间就预定了这里飞往米纳尔的飞行船船票。但在这个危机关头几乎已经没有未满的飞行船了,不过巧合就在于南黑色之翼的工作人员们提前将这一消息传到了米纳尔森林那边,就在洛维安发愁如何将雪沫送上去时,弗朗西斯就已经派了一组工作人员前去……他没有看着飞行船离开,甚至没有通知雪沫自己前往了魔族的城市和这里。直到几个小时,他才反应过来命运线可能已经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而发生了变化——如果雪沫真的能够顺利地被接送回黑色之翼的话,那么埃文预言中那名伏在死者身上哭泣的女孩有可能并不指的是雪沫。但是这仍然无法确定死者必然不是自己,虽说那预言并没有清晰到像弗里德的语言那样令人绝望,但是这可能性仍旧令他难以在马斯特玛的耳畔保持自己日常的语气。
“过几天吧……不会太晚。艾安过得不错,埃文也是个好人,感觉比弗里德平易近人得多。你现在忙吗?忙的话就先挂掉吧。”
“我在看着锅呢。那里不会有什么打仗之类的事情吧。”
“没有的。”他撒谎时平静的语气令他自己万分惶恐,“就是会有点小混乱,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那边的魔族拉拢到我们这里来。为了抓住个机会耽误了几天时间,艾安……她也留在这里,虽然有的时候会帮倒忙,不过到了紧急关口她也明白是非对错。”
“评价不低嘛。看你说这个样子,她离恢复记忆……也越来越远了。嗯,这边一直不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件事你别生气啊,我感觉埃文这个人类,越来越像弗里德了。”他梳理着自己的情感说道。
那边的回答没有什么延迟,“不说过我已经讨厌仇恨那些过去了么?埃文你见到了啊,据说他可和弗里德一模一样……听你的意思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