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路途遥远,少年道术武功俱佳,奈何身上重伤未曾痊愈,一路行来,实在艰险。
终于挨到郑屹城,时,皇子杨坚在众皇子中炙手可热,声望如日中天,少年一介白衣,又如何能够接近皇子府邸,更何况是其内院妃妾?
少年在城中盘桓数月,终于打通关节,得见少女。两人泪眼婆娑,多少个日夜萦绕牵挂,梦中犹见,谁料对面却相顾无言,唯有泪滴如断线珠子,默默从脸颊接连滑落,濡湿前胸衣衫。
“你还活着,真好。”少女说。
当初以为少年已经命丧疆场,少女万念俱灰,城破后举族被灭,原想着追随父皇母后的脚步踏入黄泉,谁料想死的人却奇迹般活了下来。后来少女又被杨坚所掳,数次寻死未成,杨坚见少女如谪仙临尘,惊为天人,对少女呵护有加,关怀备至,昼夜遣人精心照料。两人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却有了一丝的信赖。
“你...都有孩子了。”
少年哽咽,恨自己无能,居然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配当什么男人?在少女最需要少年的时候,只有战死沙场的噩耗和少女相伴,终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思及此处,少年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
少女回首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男孩,面色瞬间苍白,咬着红唇,声如细蚊:“昶哥哥,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真好。孩子,很好。”
少年满面惊诧,颤抖着抱起脸上挂着甜甜微笑的熟睡男孩,脑海中却如巨雷轰鸣,久久不能平复。
难道,难道,这个孩子竟然...
少年眨眼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年,两鬓乌黑的发丝也变得有些霜雪般白。心如死灰的少年,意冷心灰,只得寄情于酒,终日烂醉如泥。但凡酒乏味,如何能够寄托少年的心意?
沉迷许久后,少年似乎想通了什么,终于恢复了些许气色,抱着酒坛日日思索,乃至有朝一日忽然福灵心至,将几味最辛辣甘烈的原料混入酒中,创出了一款难得的烈酒。
此酒入口甚烈,如同火烧,灼烈的感觉从口腔一路烧到肠胃,如烈火在胸中点燃。辛辣,酷烈,迅猛。
此酒,少年名为“断肠”。
少年将酒送给少女,少女只嗅了一口,竟默默留下泪珠。
少女取出两坛酒,慢慢倒入玉盏请少年品尝。少年端起酒杯,自己酿制的佳酿独特味道冲入鼻息,但细嗅之下,居然多了些沧桑和苦涩的味道。
第一盏是长相思,但其中分明多了些苦、涩的味道,酸味也加重不少,喝起来令人徒感伤怀,又感到其中杂糅了青涩的少男少女情怀。
“请饮一杯情人泪。”
少女微微凝噎,这其中的苦涩味道,自然是少女故意为之。
情人泪,情人难相守,夜夜泣入梦。其中苦涩有谁知?
少年哽咽着满饮此杯,接着又端起了另一杯酒。
向天歌,此酒豪情高涨中居然多了无边的惆怅和彷徨,先苦后甘,甘而又苦,如同世间万事,皆是渺不可测。
“此杯状元魁,先苦后甜,甜而又苦,人生百态,莫过如是,岂能尽如人意?”少女说道。
“水儿说得哪里话,有为夫在你身旁,天下事自然事事让你如意顺心。”
两人只顾着思怀品鉴,居然连皇子杨坚到来也没有察觉。少女愕然惊诧,少年则汗如雨下,惊得魂飞天外。
“这是我的堂兄白羽昶,出身音律宗。”少女介绍道。
“哦,居然是音律宗的高足,失敬了。”杨坚目光如鹰,将少年上下看了个遍。
如果是陈国皇室余孽,杨坚自然不会手软,定要斩草除根。但音律宗,虽然与皇室关系密切,却已经被铲除殆尽,余下的也不过苟延残喘,难成大器。既然少女喜欢,索性就留下少年一命,这反倒成全了少女思乡思亲的心愿。
杨坚端起少年新酿的烈酒喝了一口,眼光顿时亮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爱妾,莫非这也是你新酿的美酒?”
少女强颜笑道:“这是堂兄所酿,说起来,妾身这点微末技艺,还是跟堂兄学的呢。”
“哦,兄长大才,此等酒闻所未闻,不知是何酒?”杨坚问少年道。
“英雄血。”
纵是英雄,亦要喋血。
“好,好一个英雄血,好酒!”
杨坚大赞,并着意少年时常入宫,陪伴远在他乡的少女。少女的愁肠隐在心里,但杨坚又怎会觉察不到?
虽然杨坚也看出两人似有情愫,但少女心性纯良,断不可能做出伤风败德之事,而少年一身侠骨,也绝不是狂悖奸险之徒。跟何况,杨坚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认定只要自己俯下身来,世间哪里会有一个女子再中意别的男人,哪怕半分?
长相思变为情人泪,向天歌变为状元魁,断肠酒变为英雄血,少年心中犹如血滴刀剜。
少年名为白羽昶,少女名为白秋水。
虽都姓白,却意义不同。少女“白”姓为陈国皇族姓氏,少年“白”姓则是因其祖上居功至伟,荣赐国姓为白。
“这碗状元魁滋味如何?这三种佳酿,可是母亲手把手传下来的,每一种都味道独特,世间绝无仅有啊。”杨拓喝下一杯状元魁,颇有感叹地说道。
“那我等可是沾了大光了,来,再满上。”英汇哈哈笑道。
“劳什子,这状元魁也是女人酒,味道太柔,不如英雄血喝着舒心痛快。”冯昌桂认准了英雄血,好像其它酒都喝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