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糊中,看到婆婆手上拿着她常穿的一件红毛衣,已经很脏了,像在灰里趴过,上面还绕着很浓的香味,是佛前的香,红毛衣裹着一块石头放在她的床头上,爸爸不在,妈妈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婆婆那干枯的吓人的手在她额上抚摸着说:“可怜的孩子!”
太平后来知道,这个叫“引魂归”——一般是对十岁以下的孩子比较有用,在某个地方被邪僻物吓着了,孩子回来高烧不退、神质不清等,就可请阳气重或熟知这一事的长者、神婆或那什么仙来,在吓着的地方烧香烧小房子(念过的经书),然后念被吓着的孩子名字、住址等,用那孩子常用过的东西(一般都用未洗沽诵》孔拥幕液吐繁叩囊豢槭头,一边放着鞭炮一边念着回来(代表给魂引路),然后将包着灰和石头的衣物放在孩子的床头前(听说过了一晚便好了)。
她清醒后的第二天,坐在大厅的高椅上,两脚悬着,妈妈十分难得的过来往她怀里塞了个大苹果,然后坐到了其身后,突然就哽咽的哭了起来,她的这种情绪让太平很开心,觉的自己终于被重视了。
但很快,一直没有看她的爸爸就这样过来摸摸她的头,拿出族谱翻了翻,婆婆开口:“姑娘不入家谱吧?”
“哦哦哦……呵呵,是了!”爸爸没好意思的摸摸头发,起来拿着家谱回书房去了,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妈妈也一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单手抱着苹果,就这么随婆婆走了……
婆婆说她叫“太叔太平”的时候,是非常神奇的,她从那时起就再也记不起自己先前的名字了,只在村中偶然见到躲避不及的爸妈时,才想起来……他们姓——明。
婆婆从家中将她带回到她的家时,她看着四周的红布,阴森森的吓的哭了起来,婆婆便抱了她养的黑猫过来逗她玩,不过半天时间,她与黑猫就成了好友,她给它取名叫:小冢。
因为家不是家,有家不能回,能回的不算家,所以她翻了字典看到这个字很特别,就取了这个名字。
村里的人不懂,听了口音,以为叫:小肿(撞伤后肿、浓、淤青和形容一个人胖的病态是一个意思),只有婆婆寒了脸,她对不足十岁的太平说:“你不能继承我的衣钵了。”
没有任何解释,所以太平什么也没有学会,因为婆婆什么都没有教。
而小冢带来了第一个礼物就是它——
八岁太平的梦境:刚过晚饭,天边已完全暗了下来,她和所有孩子一样害怕夜晚,独自一个人便想着跑着回去,但却跑不起来,走了很久才看到村头的土地庙(其实也不算庙,只用水泥塑了一座高两米、宽一米、厚一米二的佛龛罢了),她在土地庙前停了一会儿,发现它今天是金灿灿的,只是四周杂草丛生,她想着动手帮忙拔掉时,草丛里窜出一条金蛇,通身的金光突然窜出,又很快的往土地爷爷的石像里跑走了……
又想自己是要赶路回去的,便了起身,一回头时一米距离外的路边一个小男孩立在前面,比自己小很多,一脸哭相,是村中她没有见过的孩子,且他还一身的灰,且没有穿任何衣服,他就这样立在太平面前哭着。
“你怎么了?”
*我害怕*他没有说话,可是太平却听到了,一身的灰,失去色彩的灰色,他的手伸了过来,一直伸过来,身体没有动,手却可以伸到她面前来,太平害怕的后退,突然身后的那条金蛇窜了出来,那小男孩就不见了……她便一路跑回婆婆家中去——
醒来后告诉了婆婆,婆婆非常不悦的同屋外的那位表婶说:“怀了是那孩子现在投不了胎,你去寺里请大方丈帮你超度吧!”
“哦哦……麻烦您老了,那个太平在……”
“快走吧。”婆婆不让她多问,她便不敢久留的跑了。
太平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那表婶打掉的孩子——
“你怎么了?”到了四楼,鱼益背着路子淑立在楼道口,却看到太平走到一半,倚在墙上不动了,他背着路子淑还算轻松,现在的女孩子减肥减到只剩骨头,背着是没什么份量,但没有肉硌得慌。
“快送人去医院吧!”许久,太平的声音才幽幽的传来。
鱼益眺望了一下远处的413门口,想起了那晚的事,他便问太平:“你屋里……就你一个人,怕吗?”
“大家都怕,所以……一个人也没办法。”
她这话应的……鱼益是听的明白的,最初那份怜悯好像抓到了一点原因,但又稍纵即逝,鱼益不忍心了,看她快到门口前赶紧向她喊道:“我叫鱼益,下次再见面,我们就做朋友吧?”
太平的背明显的僵硬了一下,但就那么一下下,在没有开灯的走道上,只借着每一间门缝里透出来的一点光,鱼益看的并不清楚,太平也很快的恢复原样,进了门,传来极重的关门声,屋内许久都没有开灯……
而他已定好了决心,一定要认识太叔太平这个人了。
下了楼后鱼益很快的离开了学校,打了车带路子淑去往医院,而太平靠在门板后的心却是一直未平静的,那男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当朋友的寓意是什么吗?
他知道当朋友的都要做到什么吗?
他知道当朋友……
“呼……”窗帘奇异的扭曲了起来,太平的心便由激动转为惊吓——不会今晚还没有结束吧?
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