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珠帘后出现那道熟悉的倩影,党延明马上拜伏于地。
黔地比较闭塞,但闭塞也有闭塞的好处,这里豪门大宅的建筑风格以及一些礼仪习惯因为闭塞,依旧保持着汉唐时候的风格和习惯。
比如田姑娘这院子里的障子门,汉式的色彩、款式简单而又不失尊贵的浴袍,房中低矮的家具、盛大出行时所乘的牛车,还有跪坐叙话的习惯。
田妙雯袍袖一展,犹如燕子展翅,在一个蒲团上盈盈地跪坐下来。党延明顿首道:“大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叶小天处,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大少爷很快就出来了,从神色上看不出喜怒。”
珠帘内,田妙雯端起了一杯茶,优雅地呷了一口。
党延明道:“大少爷在叶宅门口遇到了宋天刀和宋晓语姑娘。晓语姑娘跟着大少爷回来了,宋天刀则进了叶宅。他比大少爷在叶宅里多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出来的时候……同样看不出喜怒。”
田妙雯又呷了一口茶。
党延明道:“宋天刀出来的时候,又有一队道士到了叶家,是近来很风光的长风道人前往叶小天府上拜访。据查,长风道人送了叶小天一对上好的炉鼎,看来关系颇为亲密。”
田妙雯举杯的手微微一停,她可不像叶小天,该懂的不懂、不该懂的全懂,是从天牢里深造出来的一个奇葩。田妙雯淡然问道:“什么炉鼎?”
党延明顿首道:“是两个美丽的少女!”
“哼!”
田妙雯晒然一声冷笑,茶杯往案几上轻轻一顿。
党延明听的清楚,忍不住替自己的女主人打抱不平起来:“卑下以为,这叶小天也太过份了。他既杀了展伯雄,和姑娘您就等于定下了婚约,他居然……”
田妙雯打断了他的话,轻描淡写地道:“这也不算甚么,如此年轻便做了一方诸候,哪有不耽逸女色的。他的戾气太重了,温柔乡里厮磨一番,没什么。”
这话说的真是大度,大气,颇有大妇风范。生于豪宅,司空见惯,田大小姐也确实应该不在乎的,不过,那话里头酸溜溜的味道,已经让党延明觉得自己是一头闯进了一家山西老陈醋的作坊。
也难怪田大小姐生气,你拈花惹草也就算了,她田大姑娘并不是离经叛道、超越时代意识的一个女权主义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问题是田大小姐的终身还悬在半空里啊!
燕人张翼德挺丈八蛇矛,当阳桥上一声吼:“你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田大姑娘也想问问:“你当初不拒绝,现在不提亲,却是何故?”
田家有一批人,是从小就挑选出来陪伴着小主人一起长大的,所以他们之间既是主仆也是朋友,感情深厚非比一般。党延明就是从小侍奉田妙雯,与她一起长大的伴当之一,所以有时也可以超越主仆关系,对她说说心里话儿。
党延明停顿了一下,便道:“叶小天杀了展伯雄,和展凝儿姑娘之间只怕是难有善终了。不过,却还有一位夏莹莹姑娘在,论起先后那自然是夏姑娘先了,但若论家世身份,那又是咱们田家高了,这将来谁先谁后谁大谁小……,麻烦啊!咳!卑下以为,如果叶小天不上心这件事的话,姑娘你其实也大可不必……”
“哼!”
田妙雯又是一声冷笑:“就是莹莹、凝儿还有那位和他暧昧不明的于监州一股脑都嫁到叶家去,来个联手抗曹,本姑娘只要去了,她们绑起来就能是我的对手?”
得!人家田大姑娘刚刚还是当阳桥上的猛张飞,一转眼就把自己当曹操了。党延明哑然,人家大小姐这都打算好要嫁进叶府,以狗血的宅斗大业为毕生奋斗目标了,他那还说什么?
田妙雯顿了一顿,嫩脸也是一热。这话怎么说的好象非他不嫁的样子?田大姑娘连嫁三次都没嫁出去,现在死乞白赖地非要赖上他叶长官么,太长他人志气了。
田妙雯赶紧清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说凝儿,凝儿现在情形如何?”
党延明道:“展姑娘自从住进展家老宅便深居简出,不见什么动静了。”
田妙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一边是痴心一片的情郎,一边是至亲长辈的血仇,无论她怎么做都不对,什么都不做的话还是不对,也真是苦了她。”
党延明道:“展龙展虎还有张雨寒、曹瑞雨这几个人这些天也是闭门不出,不知道他们在商量如何对付叶小天,卑下还在查。”
田妙雯淡淡地道:“这几个臭皮匠!不管他们商量出什么对策,能不能搞得垮叶小天,他们的家族都将从此步入衰微!不出十年,必然败落。他们已不足为虑了,不说他们,你接着说长风道人吧。”
党延明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那个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你还不是想听叶小天的消息么,真是口是心非啊!
党延明暗暗叹了口气,道:“长风道人在叶宅待了大约两刻钟便告辞离开了,叶小天没有收他的炉鼎,长风道人走的时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象礼物送不出去,还很纠结。真是奇怪了,他在贵阳府极受权贵们尊崇,却不知为何定要低三下四地去巴结叶小天……”
听说长风道人愁眉苦脸,田大姑娘忽然芳心大悦。眉梢眼角轻轻上挑,脸上的曲线变得柔美恰悦起来。党延明顿了一顿,又道:“长风道人走后不久,石阡童氏家主童云便亲自登门拜访了。”
童家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