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百川挺起胸膛,大声道:“老夫自然晓得他们都是未蒙教化、桀骜不驯之辈,可他们再嚣张,也不至于闯到我家来杀人越货吧?老夫不让儿子再去县学读书,以后避着他们些就是了。”
叶小天道:“他们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早晚要继承附近山中各个部落首领之职。洪员外家也在这里,一味逃避算是办法么?员外你疼爱儿子固然没错,可你现在能为他遮风蔽雨,能永远为他遮挡一切么?他总要长大成人,独自面对这一切的。”
洪百川沉默良久,慢慢松开了儿子的耳朵,喟然道:“你说的话,我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为人父母的,总是……,罢了,那就让大亨去吧,我相信典史大人不会坐视那些生员真的大打出手,酿出血案的。”
叶小天其实又哪有什么把握了,不过他对这些生员了解有限,其余种种都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而来,他相信那些生员既然没有生死大仇,纵然是受人戏辱,也不至于必欲致对方于死地才甘心。明日那场闹剧,恐怕是年轻人不肯服输的心态作祟,到时他带了捕快、民壮们上山,又有罗巡检调巡检司官兵助阵,怎也不致事态扩大。
想到这里,叶小天便道:“伯父放心,大亨不会有事的。”
罗大亨揉着耳朵,喜滋滋地道:“爹,我真的不用再去上学了啊?”
洪百川方才万念俱灰,这才说下不让大亨继续求学的话,可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当初他可是亲口答应大亨他娘,不让大亨再走爹娘的老路,只做个本本份份的普通人,读书考学,太平一世的。
可儿子真不是那块料啊,他这当爹的该想的法子都想了,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儿子就是对读书没兴趣,他这个当老子的又能怎么办?想到大亨他娘,洪百川便是心中一惨,眼睛不觉湿润了。
当初,他和大亨他娘一见钟情,恩爱甚笃,可是直到两人怀了大亨,都没得到大亨他姥爷的承认,大亨他姥爷甚至派了人来,把他们抓回去,要当众杀了他,离散他们夫妻。
当时大亨他娘已身怀六甲,她硬是在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前以拳捶腹,以一尸两命的决绝相抗争,这才逼得老人松口,愤然放他们离开,从此父女绝情,再不相见。
大亨这孩子如此顽劣,性情又如此憨傻,或许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儿,别看洪百川整天和儿子跟仇人似的,其实对他不知有多怜惜宠爱。大亨他娘的临终遗嘱,洪百川更是尽心竭力,誓欲完成。
可是儿子他……
大亨满怀希冀地看着父亲,洪百川看到儿子期待满满的目光,心中忽地一软,暗道:“孩子他娘希望大亨太平一世,安安份份,可那……也不一定要读书识字,诗书传家吧,他既然对读书毫无兴趣,不如让他弃书从商如何?
大亨眼巴巴地看着洪百川,央求地道:“爹……”
洪百川叹了口气,道:“罢了!明日,你先随你义兄往黄大仙岭,了结了那桩混帐事。回来之后,为父会交待你一桩买卖,如果你能圆满完成,从此便不用读书,安心经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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