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三十四岁的凉青衣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脑筋极其灵活,一位县丞屈尊至此请他去喝茶?笑话!他和那些凭山而据、同族而聚的山寨不同,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船行,和车马行没有本质的区别。
月亮湾天生地长,于是就有傍水而居的百姓造船摆渡,摆脱了以往砍樵狩猎、捕鱼耕种的生活,随着驿路的繁华,聚集到这儿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人员成分很复杂,他们没有根.
所以官府若想动他是很容易的,不管是土官还是流官。凉青衣虽是月亮湾的一霸,但只是相对于那些靠水吃饭的百姓而言。月亮湾位于大万山司和葫县的交界位置,他和两边都没有太多联系,葫县县丞找他做什么?
凉青衣马上收敛了倨傲的神色,抢前两步,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县丞大人,草民凉青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大人光临月亮湾,那是青衣的荣幸,有请大人到陋居小坐,让青衣略尽礼数。”
叶小天微微一笑,招手向不远处同样便衣打扮的华云飞等人打个手势,便随凉青衣行去,凉青衣匆匆一瞥,见码头上已经站了十多个陌生人,穿着打扮不似行商客旅,也不像水手力工,但是以他的眼力,一看就不是好相与。
凉青衣心中更是凛凛:当官儿的找他能有什么好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凉青衣陪着小心,把叶小天请进他在码头上的一幢院子。
这幢院子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一旦踏足其中,却是别有一番天地。厅堂之上布置的富丽堂皇,月眼黑曜石的珠帘、梨木衬边青玉为案的小几,香檀的坐榻,丝绣的画屏,精致奢华,又具风雅。
凉青衣虽是个船行东主,在这十万大山中称王。可他毕竟是地处驿道要隘,南来北往各处客人见的多了,所以绝非孤陋寡闻的土财主,这厅堂请了高明人士精心部置过。很是令他自傲。
但是此刻请了叶小天上坐,不知他来意的凉青衣却是忐忑不已,哪里还有一点自矜之意。他小心翼翼地在下首坐了,唤使女上了茶,欠着身子谨慎地问道:“县丞大人。草民只是傍水而居的一个船户,何德何能入得了大人您的法眼。却不知大人您今日光临,是否有什么吩咐,只要草民办得到的,一定竭诚为大人效力。”
叶小天目光一转,看了看站在院中,未得凉青衣吩咐,不敢踏进厅来的几个大管事,凉青衣会意,马上道:“大人放心。他们都是草民得用的帮手,都是出自随我凉家超过三十年的人家,信得过!”
叶小天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你叫他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本官到了此处的消息,万万不可透漏出去,否则……”
叶小天目光一凝,盯在凉青衣身上,淡淡地道:“本官倒是不碍的,只恐对你有所不利。”
凉青衣暗暗心惊。本想摆手叫那几个管事退下,这时慎重起来,先向叶小天告一声罪,便起身下了厅堂。把那几名管事招到身边,殷殷叮嘱一番,这才叫他们散去。
等几个船行大管事散去,凉青衣又急步赶回厅中,垂手陪笑道:“大人,草民已经叮嘱妥当了。大人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吧。”
叶小天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向凉青衣微微一笑,道:“凉东主,本官想介绍几个人,到你账房里帮帮忙,就几天时间,也不需你付工钱,你看……怎么样?”
“啊?”
凉青衣听的云里雾里,一片茫然……
叶小天一行人是“灰溜溜地”离开老虎关的。大概是因为庞大使对叶小天的小动作已经提高警惕,叶小天自觉没办法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而那浩如烟海的巨量账簿更加让人绝望,所以他“悻悻”地离开了。
庞大使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很礼貌地把他送出老虎关,还没等他们的车队走远就一扭屁股回了关内。
叶小天知道其实还有人在盯他们的梢,想看他们是否真的老老实实滚回葫县去了。所以,叶小天就真的规规矩矩回了葫县,经过月亮湾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停下多看一眼。
在他回到葫县的第二天,这才杀了个回马枪,白龙鱼服,悄然潜回月亮湾,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叶小天必须亲自来,虽说凉青衣是个草莽中人,可要没有他出面,别人还真未必镇得住凉青衣。
叶小天是县丞,当然不能消失太久,很快他就悄然离开月亮湾,再度回到了葫县。他离开的时候,华云飞和六名武士留在了月亮湾,和他们一起留下的还有四个老头子,领头的那老头子姓南。
四个老头子被凉青衣安排进了账房,检查近几年来的账簿,据说他们是凉东主高价从外地雇来给他盘账的,以防账房有营私舞弊之举。至于华云飞和那六个武士,则成了凉青衣身边的护卫。
凉青衣就是月亮湾的王,他走到哪里,大家的目光都只会聚集到他的身上,谁会在意他身边的护卫昨日是谁、今日是谁,昨日几人,今日又是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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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天多,到了第三天傍晚,华云飞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叶府。华云飞急步赶到后宅,就见桃四娘迎面走来,华云飞下意识地想要绕开,奈何彼此已经撞见,此时再躲有些刻意,只好站住脚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自从桃四娘抱过华云飞,华云飞对桃四娘的感觉突然就变得不同了,以前桃四娘在他心中只是一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