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明月她们关上了门,忘追这才折身回去,走到半路,却发现那五个贼居然倒在芭蕉路上,各个不省人事,再伸手一探,气都已经断了。
忘追静静地沉思了会儿,想起方才明月那很不爽地样子,于是一只手拎起一个,找了个离正嘉侯府远一些的僻静的地方,将五个贼码在一块儿,点了把野火,幽幽燃成灰烬。
忘追在旁边念经超度了一夜,让他们的魂魄早日往生净土。
待天蒙蒙亮时,忘追回到李家,收拾一番照常上学堂去了。
傍晚回来,却见门外树下系着两匹高头骏马,其中有一匹他认得,是崔家的。步入小院,却又见院子里停着一顶轿子,旁边几个穿青衫的轿夫与小厮在闲话家常。
又见李小满和夏姐儿跑了过来给他报信:“忘追,崔大人领着贵人来看你。”
忘追跟着二人进了堂屋,向崔士林行了礼,又见屋中多了一男一女两个生人。
那妇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羸弱苍白,一双翦水秋瞳含着淡淡的轻愁,穿着黛蓝底黑金喜上眉梢团纹的蜀绣夹袄,宝蓝黑金鸾凤华虫裙,头上简单地挽着妇人的低髻,只点缀着两支金簪子。
眉眼之间有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
另一个身材颀长的年青男子,约摸二十五岁左右,浓眉,与那妇人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头带乌纱翼善冠,一袭鸦青蟒袍气势夺人。
严梦薇方才隔着窗户,已瞧见忘追跟着李家兄妹进来,原本就迫切的心情更是按耐不住,呼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眼前黑了一下,人都跟着晃了晃。
云枝赶紧上前扶住。
等忘追来到她跟前,严梦薇只觉眼前一亮,她的孩子比想象之中还要齐整出色。
“好,好啊”
严梦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又上前一步,看着个头已与自己一般高的忘追,饱含热泪地伸手扶住忘追的手臂,又拉了拉他的手,最后一把抱住忘追啜泣起来。
“我的儿啊。”
不用相认,严梦薇就知道这一定是她的儿子阿追。
即使不在身边长大,阿追从样貌到神情,都酷似裴惟见,只是身上多了屈明大师那种离尘淡远的气质。
严梦薇在过去漫长的十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想着阿追长成了什么模样,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揪心他过得好不好,以至于每一天都在自责与期盼的煎熬之中过去。
因此如今看到忘追这番长身玉立、沉静聪颖的样子,除了感激诸天神佛与上苍之外,剩下的全是欣喜。
只这一瞬间,十年来走投无路般的困苦委屈全都烟消云散了。
忘追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哽咽得泪人般的妇人,心道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种感觉很陌生,看着却踏实而温暖。
旁边陈昊家的与云枝纷纷上前劝开,严梦薇这才拉着忘追的手相认。
又殷殷引了忘追与自家兄长、淮王世子严稷相见。
淮王世子瞧着丢失十年的小外甥,转眼已是俊秀挺拔的小少年,一时也不禁感慨万分,摸了摸忘追的头。
回过头去再向屈明大师与崔士林道谢。
方才在等候忘追回家期间,严梦薇姐弟俩已细细地询问过忘追的近况,这才晓得裴惟见骗了自己,忘追从未被任何人家收养过,而是一直由屈明大师带大,后来又寄居在李家,年前为了应试童生崔士林才设法将他记籍在崔家旁枝。
严梦薇有种绝地逢生的感觉。
昨夜那一场决绝拼死得来的和离,不仅挣脱了桎梏,还成全了她们骨肉重逢。
当下严梦薇便表示想带着忘追回东朴园。
崔士林尚不知裴家昨夜那一出,听着心下还觉得诧异。
而李山与李妈妈都是质朴的人,很是替他们母子团聚而高兴。屈明大师又是个一切随缘的,更不会阻拦。
忘追却有些犹豫。
严梦薇便知他舍不下师父与小伙伴,当下便拉着他的手道:“咱们的东朴园在九华坊内,离这儿不过六七里地,说远也并不远,若是你想大师与小友了,尽管前来看他们便可,娘不会说你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又生怕忘追换了地方不习惯,有顾虑不肯答应回家,便殷切地紧紧地望着他,唯恐忘追说个不字。
忘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