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丞相脸色狰狞,眼睛通红,他看了看自己那威风凛凛的儿子,又看了看杨太师,最后看了看太师府跟前的京兆尹。
不顾一切地报仇,还是忍辱负重,到圣人跟前争取最大的利益?
几乎是一刹那,程丞相做出了选择,他咬着牙,赤红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孽障,领兵出城!”
兵将不宣而至,往重里说,就是不听圣人号令。御史大夫拿着这个参他一本,他将万劫不复。
如今他痛失爱女,太师府才是需要负责的一方,只要运作得好,他就能蚕食太师府的利益。等到太师府逐渐衰败,他要杀谁,还不是轻而易举?这也是从另一方面为自己可怜的女儿报仇了。
既然女儿已经死了,他何不忍一忍,争取最大的利益?
那小将看向程丞相,怔了一下,一言不发,转身发令领军离开。
程夫人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她愣了许久,直到那支军队远去了,才骤然回过神来,尖叫道,“不——我的云儿——”
尖叫声中,她喷出一口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程丞相双手握成拳,咬着牙,吩咐右相府的下人扶起程夫人,又哑着声音将人领走。
杨太师一直在咳,这时慢慢回过神来了,看向程丞相,“亲家——”
程丞相看也不看他,手一挥,领着右相府的人走了。
京兆尹眼看着,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做,又见太师府跟前已经没有人争吵了,想了想,也带着人走了。
杨太师叹了口气,扶着中年人的手走进太师府,太师夫人见了跟在他身后。
两人才进了太师府,就见杨二郎一脸忿忿不平地站在门口。
他看向杨太师,“爹,是程云那个泼妇——”
“啪——”杨太师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将杨二郎口中的话扇没了。
杨二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打,他震惊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杨太师。
“夫君,程家教女无方,今日又擅自领兵进城,咱们可到圣人跟前参他一本!”太师夫人眼下已经冷静下来了,马上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太师阴沉着脸,指着杨二郎,“逆子,若太师府倒了,全是你的功劳。”
“如何能怪我,明明是程云那贱人——”杨二郎愤怒地叫道。
“她死了,到时错的就是你。”杨太师一字一顿,狠狠地说道。
杨二郎满脸不服气,却不敢再回嘴。
太师夫人在旁道,“夫君,此事已发生,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想个好法子,将过错按在右相府身上才是。”
杨太师疲惫地摇摇头,“圣人一早就像削弱我们,如今无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做,都不会有好结果。”
太师夫人脸色阴沉起来,“即便是拼着削弱,咱们也得先让右相府弱下去。不然,若弱的是我们,迟早我们会叫他们拆骨咽血。”
杨太师长叹一声,明明是好局面,明明两家联姻是强强联手,最后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太师府正门对面的高墙上,华恬蒙着面看完一场闹剧,打了个手势,领着身边的人悄悄退去。
她知道今日有事发生,可怎么也想不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真的是大开眼界啊。
而且,以右相府和太师府今日对彼此的怨恨来看,这两家绝对是不死不休了。
不过程云失踪不过一日,怎地突然却死了?
她摇摇头,领着人悄悄回到府中,换了衣服,坐下来慢慢地喝着茶。
不多久茴香和来仪一起从外头回来了,两人进门之后,直接找到华恬。
“夫人,程丞相回府不多久,发出凄厉的怒号。怒号过之后,脸色难看地被搀扶着进宫了。”茴香首先上前回话。
华恬问道,“可知道他为何怒号?”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程丞相看到程云的尸体,禁受不住打击才怒号。
茴香回道,“应该是看到了程云的死状,”说着左右看看,见都是能干的大丫鬟,这才低声道,“听说程云是被侮辱而死的,被发现尸首时,浑身赤|裸,上头有各种痕迹。”
丁香、洛云、影心、月明并檀香等几人听了这话,皆是脸色大变。
她们都是女子,骤然听到另一个女子受到侮辱而死,心中是十分难受的。
这世上,谁没有同类之悲?
华恬听得心里也是极不好受,但是她之前也曾听说过郭倩是如何惨死的,这会子注意力马上便移到了郭府上。
此事,十有八九是郭府下的手。
自从郭倩惨死之后,郭夫人便有发疯的倾向。当年她暗地里使人给了点东西郭夫人,郭夫人果然便依计行事。
如今,也许便是郭夫人验收成果的时候?
华恬心中如是想着,目光却看向一旁的来仪。
来仪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的确是郭府下的手,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将这些形迹扫除了,留下了些太师府的东西。”
“嗯,剩下的,咱们就好好看热闹罢。”华恬说着,挥手让她们出去。
她看得见,丁香等人出去,脸色仍旧有些不好。
可是这些是郭家和程家的仇怨,永远难以消解,必定得以这么个结局,她便是开解,也不知如何开解。更不要说,这当中她也动了手脚。
在这一日,京城内已经传遍了程云受辱惨死的消息。
程云的尸体是在游人如织的绫波塘发现的。
当时许多人正在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