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玲的声音又尖又利,在这宁静的偏厅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带着老镇国公夫人到右侧赏荷的华恬早就等着她发难,所以听到沈丽玲的声音,脸上马上露出吃惊和委屈的神色,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丽玲。
华恬昨日才进门,今日是新妇进门之后的第一日,竟然就被沈丽玲这般骂起来,老镇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是,我出身不高,我没有能干的两个哥哥,没有名闻天下的名士先生。可我进门来,嫁妆该多少就多少,却不做那等打肿了脸充胖子之事!这充胖子也就罢了,我们看了回来,说了两句,竟就到老夫人那里说嘴去了,这哪里是书香门第的做派?比之小门小户之家还不如!”
沈丽玲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了,越发闹腾起来。
她是一边嚎哭一边说话的,说话那声音竟然还清清楚楚,说了什么都听得明白。
这也是个能闹腾的,华恬心里想着,当即就扶着老镇国公夫人站起身来,竖起眉毛委屈地道,
“丽玲这是什么道理?怎地无端端地说起我娘家来了?我的嫁妆如何,却也没有一丝弄虚作假。怎地你却跟我计较起来了?且你又说什么背地里说嘴,我何尝说过了?丽玲对我不满便直说罢,怎地却来胡说?”
“什么道理?你还跟我说道理?我呸,你跟老夫人说嘴,这般背地里中伤人,怎地却跟我说道理来了?”见华恬说话根本击不中自己的要害,轻飘飘的,沈丽玲更加得意了。
在旁看着的众人都惊呆了,她们素知沈丽玲不着调,也曾经多次利用她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蠢笨至此?
难不成她当真以为华六娘娘家是吃素的?以为华六娘的安宁县主之位是摆着好看的?以为钟离彻回归镇国公府,便会不受待见?
到底怎么样的脑回路。才敢在华六娘进门第一日就如此闹腾?
华恬已经扶着老夫人走过来了,她捏着帕子直哭,口中委屈道,“我何时中伤你了?我这才进门。恪守孝道,陪着老夫人说话倒也是错了么?”
老镇国公夫人看着哭号的沈丽玲,又是厌恶又是生气,浑身都抖起来,她伸手拍了拍华恬的肩头。安慰道,“六娘莫哭,奶奶帮你做主……”
“哇哇……”沈丽玲脑子也真是奇怪的,听到了老镇国公夫人安慰华恬,反而哭得更大声更委屈了,口口声声说什么华恬娘家地位高,所以老镇国公夫人偏心。
华恬擦着眼泪的手一顿,心里顿时有些内疚了,如此愚蠢之人,为难她似乎有欺负智障的嫌疑。
“你、你……”老镇国公夫人气得一抽一抽的。指着沈丽玲几乎说不出话来。
因沈丽玲声音大,哭号响亮,男眷那边也听到了声音,都一同走了过来。
钟离彻最是焦急,他虽然知道华恬不会吃亏,可这华恬才进门,没准就会为了面子委屈了自己,所以他一马当先,大踏步走了进来。
沈丽玲仍旧大哭,口中一边哭一边骂华恬嫁妆寒碜。背地里又阴险毒辣,竟然跟老夫人告状。
从门口走到厅内,钟离彻已经听清楚了她的所有话,顿时气得剑眉倒竖。冲着沈丽玲走过去,目如冷电,“你找死——”
说着蒲扇般大的手掌就要向着沈丽玲抽过去。
华恬见状,忙叫道,“不要——”
听到华恬叫停,钟离彻握了握掌。停了下来,但是冰冷的目光仍注视着沈丽玲。
沈丽玲被钟离彻吓呆了,她断想不到钟离彻是会动手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彻父亲走进来,看向沈丽玲,严喝一声。
华恬低着头,站在老镇国公夫人身旁拿着帕子擦眼泪,却是一言不发。
不能打人,钟离彻便走到华恬身边站着。
钟离三郎走了进来,他看了沈丽玲一塌糊涂的脸,闪过一抹厌恶,问道,“大人问你,怎地却不答?看你这乱糟糟的模样,必定又做些颠三倒四之事了罢?”
沈丽玲见人都来齐了,钟离彻又回到华恬那边,不可能来打自己了,于是又哭着说道,
“什么颠三倒四?我出身低我是知道,可我也没有充大头,在嫁妆上弄虚作假。我也不会像那些贱蹄子一般,背地里到老夫人跟前告状去……”
“住口——”这话极其难听,她还未说完,老镇国公便冷喝一声,“你这泼妇,整日里闹得府中鸡犬不宁,这一年内你待在你屋中,不许出来!”
除了老镇国公,其余男丁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即便内里勾心斗角,也是不能够这么直白地对新进门的新娘如此打脸的。
“明明是她的错,怎地国公爷却帮她去?呜呜呜……我出身低,这便去死好了……”沈丽玲大叫大嚷。
华恬在旁已经看呆过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国公府,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泼妇存在!这等人才,连长辈之话也敢直接反驳,三郎是怎么把她娶进门来的?
“住口——”老镇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还是华恬眼疾手快,扶她到一边坐下了。
老镇国公夫人坐下来,顺手将手边的茶杯瞧着沈丽玲就扔过去,口中喝道,
“我是听出来了,是你这破落户,暗地里嘲笑六娘的嫁妆叫六娘听见了,六娘方才与我说话,你便心虚,以为六娘来告状——我这便告诉你,六娘什么也没说!”
老镇国公夫人准头极好,那茶杯扔中了沈丽玲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