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武宗宇文拓今年只有三十八岁,本是行伍出身,少年时战功卓越,是以被先皇立为东宫太子。
二十二岁初登大宝,励精图治,以军武治国,登基十余年间使得北安国力昌盛,兵强马壮,令高离和大兴都望尘莫及。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这位天子虽说无法比拟秦皇汉武,也定然是彪炳史册的一代贤君,可是老天似乎偏偏不想让这位皇帝陛下一路辉煌下去。
这一切都要从建元七年说起,那时宇文拓的孝贤皇后刚刚离世,考虑到中宫之内不能无主,时任安国尚书左仆射的皇亲内弟宇文初便自民间挑选了几位绝美女子送进宫去,想要博皇兄欢心。
宇文初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想帮助自家兄长缓解一下丧偶之苦,再借此机会讨皇帝陛下的欢心,可是这位左仆射大人着实没有想到,此举虽然使得宇文拓忘记了一时的痛苦,却也为即将发生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人是不知满足的,这山更望那山高是人性的通病,宇文拓也无法免俗,四位美人的魅惑功底尤为扎实,短短两三个月便俘获了这个驰骋在沙场上全无惧色的一带英主。
其实宇文拓并没有停下自己扩张的脚步,只不过每日晚间增添了一些附加项目,长此以往身体便百般孱弱,其间经调理好过一次,可是却性情大变,怠政之举变本加厉,再也没有了明君气度。
天子寝宫龙榻之上,这位皇帝的病态憔容看上去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这会儿正气息奄奄的躺在卧榻之上。
寝宫四周的廷尉禁军尽皆换成了昔日的亲兵骁骑卫,而寝宫里的宫人侍女也都已换成了新面孔,偌大的廊庑之内空旷不已,床榻边上宫人总管慕昌礼宛如一副老虾般佝偻着腰身侍立在那里。
天子龙枕的边上,一名身着淡凤袍裙,青丝秀挽的女子正悲戚戚的坐在那里,一双宛如初笋的小手牢牢的攥住宇文拓枯瘦的手腕,眼眸中闪烁着几乎可以乱真的忧虑愁容。
这女子便是婕妤钟夙瑶,或许是终日照看天子劳神费力的缘故,她的那张精致一如美玦的小脸竟然也显现出了些许的憔疲之色。
“婕妤娘娘,您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在这么下去身体怎能吃得消,要不这样,老奴先在这儿盯着,娘娘先去小憩一会儿如何?“
慕昌礼轻声细语的规劝着,钟夙瑶却不为所动,一双眸子定定的注视着还有些力气的宇文拓,依旧自顾自的看顾着,榻上的宇文拓刚刚恢复了些意识,眼见着身边寥寥的陪护之人,不由得感伤不已。
“陛下醒了?”钟夙瑶轻声唤了一句,宇文拓气息微弱的嗯了一声,旋即操着沙哑的嗓音问道,“朕,昏迷了多久?”
“三天了!”
宇文拓气若玄虚的叹道:“三天?朕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在那鬼门关转了一圈,辛苦爱妃侍候了。“
钟夙瑶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心疼的说道:“只要陛下安然无恙,臣妾再苦也是值得的!”
宇文拓闻言不禁感触良多,苦笑着呢喃道:“真是世态炎凉啊,朕之天下,偌大的禁宫,病入膏肓之时真心待朕的,不过卿与昌礼尔!“
宇文拓这言语之间,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是黯然神伤的意味,一旁侍立的慕昌礼沉默不语,钟夙瑶却听出了些许端倪,适才曾与太府卿宇文欣于太府门前相遇,这位颇有恩缘的府卿大人还曾交代过一件事,本来还琢磨着如何与这病龙开口,没想到这皇帝陛下却为自己带了个好头。
钟夙瑶并非真心想帮宇文欣,只是碍于自身来自外邦,在这宫中没有任何人帮扶,听这太府卿话中之意,这两兄弟大有投靠薛贵嫔母子的意思,其它三王虽然在夺权之争种胜算大些,可无论哪一位一跃成龙,估计自己都只能沦为玩物。
可是这幼子宇文嗣就截然不同,眼下正是他们母子饱受排挤的时候,宫里那些惶恐的与豚狗无异的妃嫔们个个岌岌自危,哪里还有人会去注意这娘俩的存在。
若是事情真成了,且不说日后怎样,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期里,她薛棋和皇四子定然是要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天要变了,唯有尽快择路,才能保得自身周全。
想及至此,钟夙瑶轻启朱唇,悠悠的说了句:“其实真正惦念陛下安危的决然不止臣妾一人!“
“那还有谁?”宇文拓说着面色一红,剧烈的咳嗽起来,钟夙瑶赶忙捻起手帕帮着擦拭渗出层汗的额头,待到宇文拓平静了,才轻描淡写的道,”被陛下一气之下撵出宫去的薛贵嫔,和那位少不更事的四殿下!”
这要是换在平时,估计宇文拓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是此时却异常镇静,苦叹道:“薛棋和嗣儿恨朕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牵挂于朕?”
“三天来,这对母子上书四五次,就是想进宫面圣,体恤陛下病痛,可是……”
钟夙瑶欲言又止,这可惊坏了宇文拓,就见他艰难的挣扎着坐了起来,背倚在龙榻头角宣软垫上,吃惊的问:“可是什么?这长安宫本就是嗣儿和贵嫔的家,他们如今缘何无法回还?”
钟夙瑶没有说话,只是哀叹了一声,宇文拓孱弱的声音有些走音,一双眸子往返自殿中二人之间:“唉声叹气做什么?昌礼,你说!“
慕昌礼被这一嗓子唤的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这,这都是京兆王爷和斛律将军的意思,老奴……“
“哼,岂有此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