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棋,今年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本是当朝尚书右仆射郭焱之女,其父因早年护驾有功,所以得了个宁河公的封号,一跃而成近臣行列。
此后,为了使自身权势能够得到更加稳固的保障,便上表联姻,薛仆射本人也当起了当今天子的丈人,亦君亦姻,与那位天子真可谓是亲上加亲。
薛棋入宫伊始便处处谨小慎微,左右逢迎,一路从等级低微的御媛凤起而至昭仪,六年前的冬天,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小人挑唆下,这位晋升奇快的薛昭仪不免有些飘飘然,竟然着了魔一般与那位一直只有虚名却不受抬爱的北齐选妃作对。
那位选妃便是长乐王宇文枳的生母,来到这北安禁苑本就实属无奈,又总是受到这位不知看自己哪里不顺眼的昭仪连番排挤,本就身体孱弱的选妃娘娘一病不起,没多久便含恨而去。
那是薛棋一直隐藏在心中的耻辱,年少无知被人当炮使了不说,那笔仇怨还被长乐王殿下给牢牢记在了心里,而今机会绝佳,宇文枳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等待了不知多久的复仇机会。
“既然这位长乐王殿下可以将薛贵嫔母子全盘控制,估计在那城西的宅子里,也少不了他安排的内应!“徐衾一面挑拣着黑白棋子,一面头也不抬的说着。
宇文豫正襟危坐,面露难色的道:“事已至此,想要给薛贵嫔传话倒成了一件天大的难事!”
“将军真的准备好了依附那最小的皇子?”徐衾不知为何突然间明知故问了这么一句,宇文豫冷哼一声,狐疑的回道,“公子既知我心,又何必明知故问?”
徐衾也不争辩,而是镇静的说出了心中所想:“伊某并无他意,局势多变,凡事也要三思而定。此番追问只是想再确认一下,看看将军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打算。”
宇文豫明白了,原来这位伊公子是想知道自己心意是否坚定,便郑重的道:“公子大可放心,意志不定乃成事大忌的道理本将还是懂的,更何况有公子这等大才相佐,定然始末如一!”
宇文将军话说的真切,在徐衾听来却生出了一丝很不对味的感觉,仅凭当下的情况,自己只不过是个提供建议,以报赠宅之恩的看客罢了,可经宇文豫这么一说,自己瞬间便成了这些贵胄手底下一抓一大把的谋士。
这还了得,虽说话说了不少,可若不及时制止,自己的分量便会轻上许多,对日后行事决然不利。
想及至此,徐衾轻咳一声,善意的提醒道:“错蒙大将军抬爱,伊某只不过是个有恩必报的局外人罢了,谈及辅佐,着实有些言重了!”
这句话猛然点醒了宇文豫,面上的不恭轻狂之色也登时削减了不少。
宇文豫笑容一敛,和颜请教道:“本将刚刚有所失礼,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将军有什么疑问,伊某定然无问不答!”
宇文氏兄弟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再次升起暗喜,宇文大将军也不客套,直奔主题道:“眼下最难的便是如何突破长乐王布置在府邸门外的兵力,继而将书信消息送给薛贵嫔。”
“这倒不难,只是大将军可否愿为在下准备两样东西?”徐衾思虑片刻后问了这么一句。
听徐衾这么一说,宇文豫登时便一口应承下来:“这有何难,伊公子但说无妨!”
徐衾点头应道:“一杆最小号的香狸斑竹毫笔和半管乌贼墨汁。“
宇文豫纳罕的看着徐衾,这位伊公子也不多做解释,接着问道:“不知大将军打算着何人前去报信?”
被徐衾这么一问,宇文豫不免有些语噎,一旁宇文欣应声道:“此等小事,本卿愿意走上一遭!”
“然后直接告诉长乐王殿下,府卿兄弟有意示好贵嫔母子?“还没等宇文欣说完,便被徐衾再一次打断。
“这……“宇文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着徐衾这么问着,宇文豫赶忙拱手道,”既然公子如此相问,肯定是心中有了趋处,还望不吝相教!“
“我!”
徐衾笃定的说出了这么一个字,宇文豫兄弟俱是一怔,看着这二位一副丈二金刚般的神情,徐衾淡笑一声,开言道:“目下将军身边已无人可用,元齐元慎和佟川他们终日抛头露面,这长安城中估计有些颜面的大都熟络了,此时前去无疑是自曝行踪!”
“伊某却不同,这朝露居中住进了什么人那些朝臣望族是不会去深加追问的,即便知道伊某救过钟婕妤的性命,这天子都不知道何时西去,谁还会去在意那些?“
徐衾缓缓落座,颇为自嘲的道:”身份卑微有卑微的好处,大将军和府卿不必劳神,今夜伊某准备准备,明日巳时便去登门,此番出力,也算是聊表答谢。“
看着徐衾有胸成竹的模样,宇文豫举拳拱拜道:“如此,就有劳伊公子了,本将会遣人暗中护佑,公子切记多加小心!“
……
在坊间有则传闻,经常被市井孩童传唱,歌词有板有眼,而且短小精悍:“薛嫔不贫,嗣子无闻,移皇落井,西水莫深。“
短短十六个字,便道出了这对被排挤出宫来的母子的悲惨经历,最后那句西水莫深的大意更是饶有深意,深藏市井之中,家门口又被好心市民枳先生围了个水泄不通,平日仆从购置个家用都要经过层层过滤,这西水,还真是够深的。
站在这座名为“西水别苑“的宅子门前,看着那些常衣打扮的长乐王爪牙闲庭信步般辗转在这薛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