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幼帝宣政二年十一月初四。
城南一处酒家之内发现四名百姓于席间倒地,经由郎中诊断,为时疫。
这只是个开始,几天之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时疫在城中肆虐,患病之人不胜枚举。
京师,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夜晚,在长安外城一处荒林里,数名被掩好头脸的破衣烂衫之人并排跪在地上。
四周则是一群手持钢刀的铜面黑衣之人。
气氛肃杀不已,虽然被盖住了头脸,可是仍能听到这些人惊恐的哀求。
“各位大人,我们虽然患病,却不至于使人致命,还望给条活路吧?”
“求求各位放了我们吧!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那些黑衣刀客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当为首之人狠命挥手之后,刀头齐落,地上便扑倒了一具具尸首。
“用火油直接烧掉,不可触碰!”
为首的蒙面人随手将那只面具和缠绕在手上的隔布丢在了尸首之间,正是斛律恭,说罢转身离去,剩下这些人麻利的清理起来。
时疫的速度犹如疾风一般灌入京城,从外墙席卷到了皇宫之内。
人人自危之时,甚至连早朝都暂时搁浅,太医院各处,对此全无对策,情况越发危急。
这个时候,人心浮动,束手无策,自然也就需要一个人出面拯救危局,可是第一个这样想法的人,却不是宇文豫。
“郎中令宇文植请得一位巡游名医,不日便可退却时疫!”
这让朝臣们大跌眼睛。
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折腾了三日,病患越来越多,连郎中本人也身陷其中,而那位忠心不渝的宇文郎中令,更是托病不出,再也没了动静。
这件事就宛如一个笑话,可是没人能笑得出来。
在看似最危险的时候,街头连个鬼影都没有,夜半,一行人出了隆冬巷,径直奔向太傅府。
蒋孟夜半心绪烦闷,正独自一人在庭院游走,忽然间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拍门声。
蒋太傅狐疑不已,率着下人来到门边,沉声问道:“何人?”
门外,黄甄正要上前拍门,却被伊谨叫住,只见他缓步上了门前,笑吟吟的道:“太傅大人,别来无恙?”
一听这话,蒋孟登时欣喜不已,赶忙叫门人开了,门头开处,伊谨率着众人走了进来。
仆一见面,寒暄之后便相请着进了正堂,叫人备好了茶盏,蒋孟便宛如见了救星一般。
“这宇文鸠算是把自己给化成了一个大笑柄,看着当时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岂能料到竟有今日!”
伊谨一言不发,听着他说完,淡笑道:“不见得,你当那郎中令宇文大人真的就是个傻子?”
蒋孟疑惑的看着这位建康王,伊谨品了一口茶水:“宇文植,是宇文豫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先出面的是他宇文豫,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可若是有几个无功而返的人尽力为之,为难之际他再出面,那就是另有一番风味儿了!”
伊谨的想法是对的,接下来的半个月,又有几位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主动请缨,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而城中的时疫也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这段时间,平日里朝堂最活跃的两位王爷却越发的老实,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有人要问,这二位到底去哪了呢,或者在忙些什么,邺王殿下自然是在乐此不疲的指挥着手下人搞些迷信,就在全城进入濒死状态的时候,宇文豫隆重登场了。
原来,他利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赶往了秦岭之中,遍寻名医方士,最终,在一处听都没听过的道观里,找到了一位隐士高人。
此人手段之高,家世之深,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老子宿命李耳,被后世追封为太上老君,而这位高人,便是一脉真传,宿命李果,字贞。
作为太上天君第n代传人,遇到了这种大事,自然是不会闲着的,所以在机缘巧合之下,他安排宇文豫遇到了自己,并且在危难之际出山,携着法坛和一应神君良药低调入京。
宫中也是乱作一团,连廷尉和禁军之中都已经开始有人染病,眼见着大安就要被时疫击倒,力挽狂澜之人在宇文豫的引领之下进京。
赶在黄道吉日之前抵达,一切都神乎其神,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甲子日,天道借法,那位真人李果在长青殿内开坛,文武百官齐出,服侍左右。
伊谨也不例外,与宇文豫分列两端,没人身后都是一群文官武将,这一次,局势就变的明了了许多。
烟香缭绕之间,伊谨在左,身后太傅蒋孟,御史台邹静,兵部侍郎李孺庭,户部侍郎邱衍,偏将军伊韶,李冠,邱宏带着其余官将。
右手上方,上柱国邺王宇文豫森然而立,身后骠骑将军斛律恭,太府卿宇文欣,虎骑都尉元慎,郎中令宇文植,吏部侍郎冯克,宗正陈楚欣,廷尉掌印黄钴。
外围边沿,持中立态度的奉常独孤鸠,卫尉周江,太仆姜温,以及治粟内史诸葛栋等人恭敬的侍奉。
金瓜卫守住门口,辰时一到,皇宫之内礼炮齐鸣,宫廷礼乐之音响起,在数十名礼部治吏和道童的引领下,天师李果闪亮登场。
乍一看,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再加上一身鹤氅,披头冼足,额心上点着一枚朱砂印,果真有些祖上太上天君的韵味。
这一副做派,竟然连伊谨都险些信以为真。
起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