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宁清璞来说是非常痛苦的,曾起何时,他意气风发,所思之事从未落败,即便是当日虎口脱险,后来的臣逼君死,都是操控的游刃有余。
可是眼下,他却败给了另外一个比他还要技高一筹之人。
郑海四州的兵符就在他的手里,可是他却不想交出来。
“如果交了,最后的筹码就没有了!我也再无出头之日!”宁清璞的面上再也无法伪装,僵硬的笑容背后,满是悲怆。
“怎么?还要再思考一下?”徐衾并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小酌了一口,全程都没有强加之意,字里行间却满是咄咄逼人的影子。
“那四州之兵,都是昔日大离皇属精锐!”宁清璞的声音有些颤抖。
徐衾放下酒杯,侧目看了他一眼:“大人,你跟伊某说这些是何意?”
“白甲军,不受他人差遣…”
“放心,伊某自会有办法将他们驯服!”徐衾平视着桌角,深邃的眼神微眯:“昔日在洮州,还有范阳一线,慕容隽寂和卢晔都说过这话,可是后来…”
宁清璞倒吸了一口冷气,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异常尴尬。
“文臣思治,武将忖攻,这是历朝历代乃至我大安都在遵循的纲则!有些时候,不是份内所管,切不可贪图,否则,很容易惹火烧身!”
徐衾说完,宁清璞沉默了,见宁大人如此,已然是动容了,眼下无人配合,只能红白兼顾,恩威并施。
打压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出言安抚了:“宁大人的顾虑,无非就是不受朝廷重用,北离新覆,又遇到田璜之流不恭待遇,对么?”
宁清璞为之动容,徐衾继续说道:“有些时候,他人无意,皆为庸人自扰,如果宁大人真的有此想法,我倒要奉劝一句,还是作罢的好,今日邺城之下三十二官都在,伊某便将此话放下,此番还朝,定当于陛下之前陈述此事,日后这邺城治下,本朝不做干涉,若是陛下首肯,还可恢复昔日陪都地位,卿等加官进爵,颐养天年也未尝不可!”
“只是,军兵之事,还是不要想了,大安各路虎将可不是吃素的。”
徐衾阐述完了自己的观点,命侍女沽了两觞酒,自己扶起一觞,也不喝,静静的等待着宁清璞的回应。
宁清璞转过头,与底下的官员对视,徐元等人赶忙示意,复国之事俨然成了南柯一梦,这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更何况对于没有科举制度的大安来说,世家虽是资本,可要往上爬,还是这些臣子的夙愿。
宁清璞犹豫不决,徐衾便开始抛出了最后的施压手段:“这酒,温的快,凉的自然也快,宁大人,凡事都要早做打算。”
这句话就宛如一道催命符,话音刚落,宁清璞的内心竟然陡然一颤,最后一丝余地也没有了。
“下官…”宁清璞尽量不将内心的失落写在脸上,声音低沉的道,“领诺!”
最后这两个字几乎是破音说出来的,酒觞离桌而起,酒水溅落了不少,宁清璞屈服了,最终拿起了酒杯。
徐衾见状敛起了正容,微笑道:“宁大人果真识大体,来,满饮此觞!”
一饮而尽,除了酒意,还有心酸的血泪。
酒喝完了,徐衾放下酒杯,微微的探出手去,宁清璞自然明白,在一阵犹豫不决之后,终于以腰间拿出了一方巴掌大小,呈虎状铺陈的兵符。
徐衾摊手接过,恭敬的放进了袖中。
“好了,这饭也吃完了,多谢宁大人款待,伊某,这便告辞了!”
徐衾的话让底下这些人不由得一怔,都说伊国公雷厉风行,可是任谁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迅速。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便是邺城诸官对他的定义。
徐衾起身,对着这些人行过礼后,便带着陆钦,二话不说便走,等众官回过神来,主仆二人早已走下了台阶。
恰在此时,徐衾转身对宁清璞绕有深意的说道:“宁大人,本官对这路途有些生疏,今日又有些吃的醉了,劳烦大人送上一程!”
宁清璞没有选择,只能领命,二人就在众官的注视下离开了,宁清璞随着车驾而行,走了大概数里,车驾内忽然间传出了一个声音:“宁大人,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好!”宁清璞恍如隔世一般回了一句。
“回到长安,本公便会向皇帝举荐,为你博个邺城侯的爵位。”
听到这话,宁清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的问:“国公说什么?”
“放心,这些权力,伊某还是有的!”徐衾的声音大了一些,“邺城尹太委屈了你,如今这北离旧臣中,只有你的权威最大,又为吞并之事立下了汗马功劳,邺城侯的爵位,受得!”
“臣,谢过国公!”
宁清璞终于释然了,虽然此番丢了兵符,失去了对郑海四州兵马的控制权,可是心中所争之气倒是发了出来。
北离旧臣,并没有被埋没,这正是他想要的,通过这件事情,他对徐衾的印象也发生了大大的改观。
最重要的是,自己近日搞出了这许多事情,徐衾竟然只字未提,通敌之罪,最差也要株连族部,可是对他而言,非但没有获罪,还因此博了个名爵,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双方拜别之后,徐衾的车驾一路南行,看着自己手中的虎符,他暗暗送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回来了,宁清璞虽然有些手段,却没有硬的过自己。
车驾之外,陆钦看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