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晏以为陆容安要告白了
结果,她说的是:“我再给你画一幅像吧!这次送给你!”
安子晏的脸瞬间就有点黑。
他还记得上一次她给他画像的时候,他足足几个小时坐在那里不能动弹,最后浑身僵硬不说,最后还给她整出一张五官扭曲变形的图。
但她很兴奋,决意要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谢意,盛情难却,最后他只能生无可恋任由她画,然后再拿回一张他都不想再看第二眼的画像。
后来安子晏反省过自己。
一直以来,安子晏自我感觉都十分良好,他觉得自己长得好,家境好,脑子也聪明,他想,只要他有心,哪个姑娘都是囊中之物,而陆容安成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没理由会不喜欢他,他甚至回家还照镜子,苦苦反思,怎么也没从自己身上找出什么不讨人喜欢的点来,最后他觉得,应该是陆容安脑子有问题。
这个结论他很满意,陆容安从小到大脑子一向不太好使,会睁眼瞎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觉得他可以等。
总有一天,陆容安会发觉自己早就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那时候,他很有信心,反正他可以陪着她,慢慢长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安家经历了一系列变故,老爷子中风之后偏瘫,躺在医院,安家一片混乱,安子晏的什么二爹三爹,姑姑姑父的,一下子都来了,没有想要照顾老爷子的,反倒是一个一个打起安氏旗下那些公司的主意来。
老爷子躺在床上动弹都动弹不得,而安家陷入一场用血雨腥风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厮杀中。
前后一年多的时间,安子晏父母摒弃前嫌齐心协力。终于在最后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拿下了安氏旗下最好的几个大公司,同时也成功让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就像反目的仇人一般。
老爷子没有人愿意去接,每个人都只肯给钱而不愿意照料,加上身体过分虚弱,最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安子晏隔三差五去医院看看,到最后,老爷子眼睛也花了,脑袋也不清楚了,总拉着他的手叫别人的名字。
苍老很可怕,疾病很可怕,然而家产也很可怕,豪门就是一个大染缸。每个在里面打滚的人都是脏兮兮,安子晏在那个时候对这世界无比厌烦。
那时候这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无比沉重,唯有和陆容安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轻松一点,陆容安身上有种天生的傻劲儿,带着传染性,和她在一起,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也非常享受和她在一起。
他甚至有种古怪的想法,觉得其实就这样和她一直在一起,也挺好。
她傻一点笨一点,没有关系,他可以照顾她。
父母都在忙着管理公司,忙着做慈善作秀,没有人再管他,他自己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有足够的钱想上什么学校都可以,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可父母还是花钱将他塞到了全国闻名的大学。
那段日子他彻底沦为一个圈内随处可见的纨绔,在那些富家子弟的娱乐里面,他独独有一样不沾,就是女人。
其实上了大学之后,他和陆容安见面就比从前少了,许是环境使然,他周围也开始有大堆的姑娘,但那会儿他脑子还有点单纯,觉得他得等陆容安。他在回去看陆容安的时候,还叫陆容安努力,考和他一样的大学,如果考不上,花钱塞同一个大学也是可以的。
反正那时候他很笃定,他觉得陆容安肯定会和他上同样的学校,最后他们也会顺理成章在一起的。
至于喜欢不喜欢,他觉得不太重要,他对爱情没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父母的事情已经让他看的很透彻,能够互相扶持走下去的,才叫真情,他愿意照顾陆容安一辈子,这样就够了。
然而,陆容安高考结束之后,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在她学校跟前的一家咖啡厅,安子晏被一口咖啡险些呛死,咳嗽好半天,陆容安嫌弃地拿着纸巾给他擦嘴。
安子晏咳完了,抬头有些傻眼,“谁?”
陆容安一脸娇羞,“他叫左琰,你肯定不认识,我其实也不熟,我就是在画廊见过他的画,他画的太棒了,那色彩,简直是当代莫奈!”
安子晏好半天没说话,低了头,说不清什么感觉。
陆容安还在说左琰,她一兴奋就没完没了,说自己是在哪个画廊见到左琰的画,然后对画一见钟情,继而爱屋及乌对左琰这个人也有了兴趣,后来在画廊通过熟人见到左琰,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云云
安子晏后面就听的很含糊了,他脑子有点儿发懵。
从前他一直以为,陆容安之所以不说喜欢他,不说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迟钝,就没发育出情窦那东西,然而现在
搞什么,她居然因为一幅破画喜欢上一个男人?
完全是艺术疯子的做派,画能代表什么?
他于是也就问出来了,“画画归画画,不能代表这个人,你喜欢画和喜欢人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她表情认真,“你不会懂的,一个人的画可以代表他的内心世界,我看到的就是左琰的内心,很丰富,而且善良,温柔,他是很好的一个人,我肯定。”
安子晏无话可说,只觉得好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你的画画成那样,代表的是你什么样的内心世界?”
这话带了明显的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