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安静,苏念微微仰着头,看着叶殊城。
他眉眼间充满挣扎意味,好半天,也没什么下文。
苏念皱眉,犹疑问:“能不能什么?”
他默了几秒,“你”
好半天,才说:“你能不能把菜切了,我的手不太”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苏念笑,“那你出去等吧,伤口不大,你去贴个创可贴,饭好了我叫你。”
他抿唇,点了一下头,要往出走,听见她又问:“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很糟糕。”
“没事。”
逃难般离开厨房,他在阳台打开窗做深呼吸。
好几回,没能逃离那种压顶一般的窒息感,心脏仿佛被什么攫紧了,压抑,沉重,他折回客厅里,在沙发上摸到烟。
手有些哆嗦地打滑,好几次才点着火,连着深吸几口。
过了一阵,手才不抖了。
而手指上的那个伤口又有血流出来,无心管,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一道殷红血痕蜿蜒。在指尖,血滴欲坠不坠。
阴郁天气里,手臂有旧疾的地方隐隐作痛,他缓缓弯下身子去,这一刻很想就此消失。
那种要失去的恐惧,还有对自己的深深厌恶感铺天盖地袭来,一阵又一阵,痛的他直不起身子来。
咎由自取,什么都是咎由自取,一切已经来不及。
这天晚上叶殊城情绪一直不高,从前就寡言少语的人变得话更少,吃饭的时候一直沉默,苏念问话才会偶尔应那么一两个字。
于是她也不问了。
言多必失,对她来说现在已经没有多说的必要。
饭后收拾完,她去洗澡,出来才发现叶殊城已经背对着她躺在床上。
时间还很早,她有些困惑,上了床,犹豫几秒,问他,“你睡了?”
没有回应,她关掉床头台灯,有些失落地躺下去。
她睡不着,习惯是可怕的,在她记忆里,和他共枕的夜里,他会给她一个冰冷背影,这是头一回。
她辗转了一会儿,近距离,闻见他身上浓重的烟草气息,迟疑几秒,最后挪了挪,靠近他,抬手环上他的腰。
紧紧贴着,她觉察到他脊背的一瞬僵硬。
他动了下身子,她在黑暗中听到他像是叹了口气,然后他翻身,面对她,微微低下头。
天气不好,月亮掩在云后面,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面一片黯淡,但她看清他的眼,夜一样深沉又悲伤。
她咬咬唇,“我吵醒你了?”
“没有。”
他在她前额吻了一下,搂住她,嗓音低沉又带着深深疲惫,“睡吧。”
最后一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相拥着睡着了。
翌日早,苏念在凌晨五点多就醒过来,却发现叶殊城更早。
旁边已经没有人在,手探过去,一点点余温也没有,不知道他已经起来多久。
她按按额头,起床然后去找他。
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连浴室也找遍,居然没见人,她有些郁闷,找到自己手机,才想打个电话给他,却见手机上面有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她打开来看。
这条信息很简单
“不想看你走,所以我先走了。”
由于余昆就要从美国回来,恒易打从周一开始就做各种检查和考核,孟易平忙的焦头烂额,到下午的时候,接到内线去了一趟苏念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没有别人,苏念把一个文件夹放他眼前,开门见山道:“东西拿到了。”
孟易平一怔,眯眼几秒,带着犹疑打开文件夹,视线匆匆扫。
苏念靠着椅背,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就这么安静等。
约莫十多分钟,孟易平才确认完。点头,“你还真拿到了。”
苏念说:“你说过可以让寰亚无法反扑。”
孟易平点头,合上文件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打算。”
苏念对于孟易平的信任,全部都源自于余昆。
余昆将孟易平简直当做半个家人,论在恒易的资历,苏念远远不及他,她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提醒:“还有,我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麻烦肯定有,就看你怎么看待,”孟易平扯着唇角,露出标志性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从叶总那里拿到数据库,他那么聪明的人,等到东窗事发肯定会怀疑到你,v,你有没有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世界这么大,”她笑了笑,“真要找个人那就是大海捞针,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地叹,“但我不想带着绵绵跟我受苦,我小时候跟着我妈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那种感觉很糟糕,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好好买一套房子,我自己的房子,做我和绵绵的家,然后有一份工作养活我和绵绵,设计师最好”
说到设计,她眼底有了些神采,“我之前遇到以前的同事,想要自己做建筑设计方面的工作室,拉我入伙。”
孟易平扯扯唇角,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忖,话说的很实际:“那要叶总肯在晋城给你留一条活路,你才有机会和你同事合伙开工作室吧?”
苏念兴味索然,白了孟易平一眼,“小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话太直白会令人讨厌。”
孟易平不以为然,“我是实话实说,按照他之前对恒易的碾压态度,你想在晋城生活下去很难,不如早些做打算。”
苏念大抵也能想到叶殊城大概会暴跳如雷,还不知道有多恨她,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