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府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魏仁浦在亲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巧庞中和出门相迎。
“魏常侍,中和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万育这话却是见外了。”
魏仁浦呵呵笑着,扶住恭敬行礼的庞中和,把臂而行。
要说现在,庞中和与魏仁浦的差距不算大,都有进两府参政的资格。
庞中和之所以敬魏仁浦,一是敬老,二是魏仁浦深受陈佑倚重。
当年南平灭亡,庞中和祖父殉难,庞家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幸得陈佑知恩图报帮衬一把,先是找关系捐献部分家产保住一家性命和耕读传家的资本,之后将庞中和收为幕僚教导提携,再就是说和与潘美结亲稳固家世。
到现在,女婿潘美乃是举足轻重的大将,庞中和本人是光禄卿,妻家更是府麟两州豪强显贵。
庞家现在的声势,比之当年也只稍逊一筹。若算上国势强弱,甚至可以说更胜往昔。
由此,庞中和是发自内心地把陈佑当作兄长,既然陈佑看重魏仁浦,他庞中和就愿意敬着魏仁浦。
两人进了正厅,庞中和将自家子女叫出来见人。
这是为了表示亲近。
魏仁浦事先没料到,不过他这般人身上常会佩戴一些奇物珍玩做装饰,拆下两个能入眼的充作见面礼送出去。
如此闲谈几句,庞家小辈离开,庞中和屏退仆役。
“常侍诸事繁忙,中和本不该叨扰,可现下有一事,不得不请常侍过府向商。”
都是自己人,魏仁浦也不打哑谜,直接就问:“万育可是想说天子册后之事?”
“是也不是。”
庞中和好歹跟陈佑学习过,遇到什么事都会多想一想。
“如今之事,看似是为天子册后,实际上却是为了平章。”
他顿了顿,缓缓道:“有人欲借天子册后,促使平章罢相!”
魏仁浦面色不变:“跳梁小丑耳,不值一晒。”
庞中和闻言,无奈苦笑:“若只是如此,我也不会忧虑了。我等皆知,平章之能,天下少有,平章之势,朝堂莫有当者。彼等跳梁小丑不足虑也,可虑者唯有,同明殿里那位。”
说到最后,他禁不住压低声音。
魏仁浦闻言也不由动容。
顿了顿,魏仁浦神情之中带着些犹豫,轻声问道:“你这话,可是平章所言?”
庞中和摇头:“此乃我所思所想。”
魏仁浦眉目之间,也不知是遗憾还是轻松,轻叹一声,开口问道:“万育可是担忧,官家直接下诏罢免平章?”
“正是!”
庞中和点头。
魏仁浦看着庞中和,终是忍不住起身来回踱步。
庞中和见状也站起来,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魏仁浦思考结束。
厅内气氛越来越沉重,只有魏仁浦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拍在庞中和的心头。
庞中和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这次请魏仁浦过来,明着是问计,实际上却是想知道魏仁浦对陈佑的支持会到哪一步。
这是他自作主张的试探。
他知道,很多时候,人心禁不起试探。可他也知道,真正意志坚定的人,无论经历怎样的磨难,都会不改其志。
若是因为这次试探导致魏仁浦离心,他自会去向陈佑请罪,可绝不会后悔!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仁浦终于停下脚步。
他直直地盯着庞中和,出声道:“平章曾说过权力之来源与制衡,官家亦曾从学于平章,不会不知。”
庞中和试探着开口:“常侍的意思是……”
“这天下,离不开平章!”魏仁浦语气坚定,“若内外文武支持平章,则天子亦不敢逆民意。”
庞中和闻言,长揖道:“如此,有劳常侍奔波劳累。”
两人非常默契地没有谈及这么干的后果。
携“民意”威逼上官,不论成败,都不会再有缓和的余地。
……
“他们还准备等赵则平回京。”
蒋树神情有些无奈,闷闷地喝干一杯酒。
马如风闻言笑道:“赵则平毕竟是江相女婿,江相致仕后,彼等只得仰仗赵则平,在其回京之前不愿掺和也是正常。”
蒋树轻叹一声,转身为窦少华添上酒,嘴里道:“窦相可是确要请辞?”
“声势都放出去了,你以为是谁放的?”
窦少华满脸忿忿。
他一直是秉持着不彻底倒向一方的想法,每次商议军政,都会站在对他有利的一边。
开头一年还好,占了不少便宜。
可后来,尤其是最近一年,接连遭受打击。
正如旁观者所看到的那样,他为子孙计,趁着现在还能全身而退主动请辞是最好的选择。
蒋树闻言,脸上的神情愈加无奈。
当初联合一干将领试图趁着军事会议把简宏彦推上参政之位,可惜没能成功。
后来简宏彦倒是升任参政,也愿意继续做大家的领头人,可惜蒋树获得的有限,毕竟这不是他的功劳。
好在他看到了窦少华的颓势。
再颓势的宰相,他也是宰相。
正巧窦少华急需底下官员支持,几次接触之后,窦少华在蒋树的牵线下同简宏彦联手,这才坚持到现在。
蒋树有窦少华站在背后,自身地位也水涨船高,在这个团队里也属于说话管用的一批人之一。
可惜了,窦少华即将致仕。
蒋树端起酒盏敬窦少华一杯,再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