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被陈佑扶住,这孩子浑身一颤,随即哭喊道:“我再也不敢了!”
陈佑也被他唬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不由苦笑道:“得嘞,别哭了,某没想把你怎样!”
说着,扶住这孩子胳膊的双手一用力:“起来!”将其扶起来。
本来还有些担心陈佑找这孩子麻烦的胡承约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捋着才养起来的短须含笑不语。
那孩子被陈佑拉着站起来,一时之间也有些懵,鼻涕眼泪挂了一脸,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陈佑。
至于陈佑,他则继续蹲在地上收拢散落的药材,嘴里还说着:“这药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等下你带我重去买一副。”
原本见小孩冲撞到高官马匹而围过来看热闹的闲人们见一个绯衣官员竟然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捡拾药材,一个个都议论纷纷。
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干看着,正当陈佑收拢好散落的药材,看着破掉的纸包发愁时,一个卖麻布的摊主从自家店里裁出一块布送过来道:“这位官人,用某家的布!不是某自夸,某家这麻布,便是勾栏里那相扑都扯不烂!”
陈佑笑着接过麻布,扯了扯,附和道:“谢过这位好汉,这布确实不错!”
“哈哈!那是!得用便好!”说着,这汉子便转身对围观众人道,“都听到了没,官人都夸咱家的布好!”
这话一出,引来一阵恭维声:“那是!你牛小乙家的布自是不一般!”“大郎这布也该减减价了!”
这汉子哈哈一笑,心满意足地走回自己的店铺。
将药材包好塞到小孩怀里,陈佑走到店铺门口拱手道:“这布要多少钱?”
那汉子连忙摆手道:“谈甚钱不钱的!官人行善,某帮忙便是!这就是某送与那小哥的。”
听他这么说,陈佑不由笑了出来,这倒也是个妙人,当下拱手道:“既如此,某也不矫情,在此谢过了!”
说罢,陈佑回转原处,满脸歉意地对胡承约道:“是佑耽搁先生了,要不先生先行归去?”
胡承约却笑道:“无妨,左右无事,便随将明走一遭。”
见他这么说,陈佑也不好说啥,只是点点头,重新转向那孩子道:“小哥儿,带我去你买药的那药铺。”
谁承想着孩子盯着陈佑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不怪罪我?”
陈佑哈哈笑道:“怪你作甚?”
说着,一把抱起这孩子,放到马鞍上:“坐好咯!”
小孩惊叫一声,一只手紧紧抱着包裹着药材的布包,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马鞍。
见其惊慌的样子,周围一群人都畅快地笑出声来。
陈佑也是笑着道:“走吧,带我去那药铺。”
在发现自己不会有危险之后,小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坐在马背上指点着方向,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陈佑闲聊。
原来这孩子今年不过八岁,也没个正式的姓名,家里人唤他二郎,外面人也就叫他张二。
父亲几年前病死了,具体是几年前他也记不太清,就感觉过了很久。
母亲刚开春就卧病在床,治了大半年也不见好。
有个哥哥,现在在开封府当值。
当听到开封府的时候,陈佑不由提起精神来多问了几句。
只可惜这张二也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哥在开封府当个小吏,家中开支全靠他哥的奉银。自从母亲卧病,家中过的是一日比一日拮据。
“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张二嘴巴一撇,重复道,“好久好久!”
看到张二这副模样,陈佑心头一颤,一阵悲意涌上心头,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擤了擤鼻子,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笑容道:“那我马上请你吃啊!”
只是厚重的鼻音却怎么也消不掉,惹来胡承约惊诧的目光。
张二却是没听出来,只是犹豫道:“可是,我娘让我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
“等下我们一起到你家去,见到你娘之后就不是陌生人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
到得药铺按照相同的方子抓了两幅药,才在张二的带领下来到张家。
张家在小甜水巷左近,墙上一个逼仄的门户,一扇黑乎乎的木门。
胡承约看这门户甚小,估摸着也容不下三个人周转,正好也需看着马匹,便主动开口道:“某便在外面看着马匹吧。”
“有劳胡先生了。”陈佑点点头,将张二抱下马,一齐进屋。
这屋子不过四丈见方,摆了两张床、一张矮桌。
屋内光线很少,幸好屋后还开了一个门,透进来些光,也让屋内空气不是那么难闻。
张二进屋之后,练诺阶郎希跑到窗前喊道:“娘,有个官人来咱家了!”
连续叫了几声,床上那妇人才醒转过来:“甚么官人,二郎你莫不是在说胡话?”
“真的是官人!他还骑马呢!”张二见母亲怀疑自己,急着想证明。
陈佑上前道:“张大娘有礼了,在下陈佑,路上冲撞了令郎,特来赔罪。”
那妇人听后,先是一惊,随即挣扎着要起身,嘴里犹自说着:“呀!二郎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是我撞到了停在路上的马,都没受伤呢!”
确认张二没受伤之后,这妇人才想要下床向陈佑赔罪。
陈佑连忙拦住她:“大娘稍安,我就是同二郎有眼缘,故而前来看看。”
“嗯!嗯!”张二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