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近在咫尺,也便表示聂语晴、天雅、海魂均近在咫尺。瞬息之间,肖凡便已立在了城池中心地带,眼前的场景令他心下狠狠一沉。
处处是断壁残垣,林立的建筑物散乱倒塌,有的地方堆起了石山,有的地方则一派凄清,意识探触的手段发乎本能,飞快地在寥阔的空间里探测了一番,整座京城已是一片死地!
浓如墨汁的血污由碎砖残瓦间持续渗出,原先宫廷屋宇的所在,犹如一座城中之城的所在,正是那座堆放得最高的石山,显然屋宇全然遭到毁弃,宫廷周遭的场景更复如是,建筑物倒塌,民居房屋几乎片瓦不存。
纵然攻城掠地的匪类异族入侵,攻陷了城池,也不至于将城池破坏到如此彻底!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凡心凉如冰,手足冰冷,寒意由外而内,又由内而外,甚至瓦砾间透过的呼啸风声,亦如鬼哭人泣般断续呜咽,整座京城已无生机,更无一个活人,他无须扒拉开残砖瓦砾,以当前的意识探触机能,便已能做到心知肚明,这才是他由心里寒出来的缘由。
全死了!
难道连海魂也会死?
肖凡泪如雨下,然而紧抿住双唇,咬紧了牙关,竟未呼号出声,他一路往宫廷所在的位置走去,犹如灌铅的双足沉重无比。
按说达到他这股威能的武人,已极为不易受情绪操控行为,而举步维艰处,分明是情感这种精神领域的影响,为什么精神方面的作用,对他的行动力又有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当此情境,肖凡却也想不了那么多,聂语晴断定死了,天雅也死了,海魂究竟还活着吗?由于生物电外放的层面上看,海魂的意识波段,较大幅度是发生在本体内部的,也许只是肖凡探测不出来……
他心下升起一番不靠谱的指望。
聂语晴最后一缕意念的痕迹,抵达一座不足半米的断墙,肖凡顺着断墙摸索过去,毋宁认为是顺着聂语晴的残念,向终端摸索寻去。
徒手拨开层层瓦砾,击散一应障碍物,他终于看到了生息全无的聂语晴,她身上并无伤痕,脸颊上的划痕很可能来自瓦砾残砖的割刺,然而生机湮灭,确定已然死透了。他双目通红地挽起了这具软绵绵的尸体,或许是出于错觉,他觉得臂弯间聂语晴的身子还有些微温,很可能将死不久。
往事一幕一幕浮现眼前,有聂语晴的跋扈和强势,还有更多的柔情蜜意,她的痴缠娇柔,她的厌食症,她许许多多的优缺点,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她已经死了。
由两人持续久长的斗争状态,到二号位面的海底救援,这个妇人的转变也堪称神速,亦复神奇异常,弄得肖凡都有些措手不及,位接受起来并不为难。
回思从前种种,即便是斗争状态,亦能察觉聂语晴对自己的丝丝关切之情,这种仅有同类之间的关切无须语言,在孤寂的时空之旅中,在星河迢递间,在崭新的位面探索的行程中,它必然就会存在,正如肖凡也会关心到聂语晴的安危,哪怕当初两人是突出的敌对状态。
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脸颊,击打在聂语晴的颈上、胸前,伊人毫无动静,再也不能跳脚蹦起,据理力争叉腰撒娇什么的,这些事项在聂语晴已然消失了,在肖凡却是深印心底的刻骨记忆。
“比如说性生活什么的,你不帮我解决一下怎么办?”
这句话当初就是个笑话,用意正在于激怒聂语晴,果然不出所料,她的怒意勃发顺理成章,但对着肖凡死皮赖脸的样子,也只能徒叹奈何。
“如果这是个游戏,我承认你赢了!”
肖凡对天大喊大叫,假想中的白发老人并未现身出见,他却将手中的尸体越搂越紧,如果聂语晴还活着,断定会说“你抱得太紧了,快松开”,于是他双臂之力略微松了一些。
“你总得让我醒过来吧!”肖凡再次大声叫道,嘶哑的嗓音直刺天穹,犹如遭到回音壁反弹退缩而回,弥散在天地间,响彻穹苍。
于是潮水暴涨,数百里之外的洋流似乎由底端掀起了怒涛,海水从四面八方直贯京城,摧枯拉朽般推倒了大片的植株,澎湃着巨浪之力汹涌淹没了方圆百里的整座城池。
暴雨远看如雾,近前则是倾盆之势,打得四野通明,瞬息之间便接连潮涨之势,席卷天地之威,把天乌城变成水底世界。
海水中带着无数个记忆体,每一颗水珠中都留存有一段碎片记忆讯息,那是魔丹人于此地开天辟地的记忆,庞大无垠的意识波段触碰万物,也在大范围滋养万物,那便是神君的由来,亦是这座混沌星球变为生态位面的由来。
而肖凡双手托着聂语晴的尸体,于海平面上载浮载沉,踩着海水踽踽独行,他神情木讷,全身既被海水湿透,脸上更全是雨水,他很清楚下一步,自己必当跨越时空去往一号位面,然而这一刻浑身都似乎被抽空了,动也不想动,虽然他仍在海面上徐步迈前。
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向前,再向前……至于为什么不会沉入海底,肖凡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他仿佛自带强力的水面飘浮系统,始终在海面上向前行去。
庞阔无垠的海域,无处不在的海水,在肖凡的感觉中,竟消退了应有的腥咸滋味,而变得犹如淡水般清凉恬淡,直到水源彻底消失,他走在了砂地上,沙坡堆起的沙包平滑而又起伏不均,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他心下隐隐泛起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