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汉威小心地接过茶叶罐,轻轻放在圆桌上,摘下黑框眼镜,用眼镜布擦擦再戴好,仔细观察这只罐子,越看越心惊。
他松开领带:“这是斗彩天字罐啊!那只呢?威力去把多宝匣抱过来,别,还是我来。”
他起身从多宝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另一只罐子,放在圆桌上:“威力,手套,放大镜。”
专业啊,骆汉威戴好白手套,拿着放大镜上上下下看了许久,直咂嘴:“好好的天字罐为什么要把底款糊住?完美啊,这么完美的斗彩,比鸡缸杯要珍贵得多,唉……”
骆氏家族是世界上收藏斗彩最多的家族,鸡缸杯大半收藏在骆氏家族。骆汉威对斗彩的了解可想而知,这次他们来是鉴定那颗钻石,专业设备不少,再配合骆汉威的家学渊源,鉴定斗彩天字罐是手拿把掐。
杨平洗漱完出来,看一堆人围着圆桌,小五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奇怪:“怎么了?”
小吴赶紧解释:“杨哥,本来我要泡茶,接过他们说茶叶罐是什么彩,顾不上沏茶了。”
“哦……”杨平拍一下额头,“没事儿,你你忙你的去,我来泡茶。”
“那行,我去浇花了,有事您喊我。”小吴擦擦手出去了。
这都是紫檀家具闹得,这和萁子劝谏殷纣王不用象牙筷子一个道理,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粗碗。要用犀角,白玉餐具。犀角白玉餐具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粮,只能和山珍海味相配。吃着山珍海味不可能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锦华车,琼楼玉宇。国内满足不了,就要到海外去搜求奇珍异宝。
杨平看着青山绿水边上的院子,雍容华贵的紫檀家具,不自觉地就想把好东西往里面添置,好的生活不就是在细节上体现的吗。
京北红木家具厂的李氏兄弟也够仗义。买家具还附带了很多箱匣,里面不放东西多亏得慌。那么好的紫檀箱匣放卫生纸就太糟蹋了,帝王家私就用该放帝王瓷器,斗彩实至名归。
幸亏没让骆汉威看紫檀龙鱼摆件下面的葵瓣式捧盒,那里面还有鸡缸杯呢。
杨平擦擦虚汗:“骆先生。先让我夹点儿茶叶你再看东西。”
骆汉威真想和杨平来个八拜结交,每次来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杨生,上次听你讲,家里祖辈是徽商,我看不尽其实哦,你这家当应该是朱门后裔咯。”
杨平给彩绘荷塘月色紫泥扁西施里放些铁观音,倒上烧好的水:“别别,我没打算改姓来着。”
“这两只天字罐你层层加锁,那就是知道这东西来历不凡。”骆汉威接过杨平推过来的茶杯,谢谢,“我知道的你已经拿出来过斗彩鸡缸杯。斗彩三秋碗,斗彩天球瓶,这又是斗彩天字罐,还是完好的一对,估计雍正爷都没见过这么全的物件儿,你要是生活在那个年代。他怎么说也得给你三品顶戴。雍正合适最喜欢斗彩了,雍正朝仿制的斗彩是最好的。”
“运气好。家里给留了点物件儿。”杨平给大家倒茶。
骆汉威对斗彩的兴趣其实比钻石大,家族传承嘛:“杨生,你为什么给底款都糊住?就是要掩人耳目吧。我能不能把遮挡的东西去掉?”
杨平知道糊弄不住骆汉威,人家家族收藏的鸡缸杯都是成打的,这不是夸张,就点点头:“行啊,就是原子泥。”
骆汉威动作很小心,用手指慢慢把干了的原子泥抠掉,茶叶罐底一个楷书“天”字显露出来,无栏无框。
“唉,天字罐啊,实至名归。”骆汉威咽口吐沫,不顾形象的把西装脱掉,坐回椅子,“杨生,本来世界上只一十二只半斗彩天字罐,现在要变成十四只半了,能不能……唉,这话不当讲也得讲啊,能不能匀我一只?我拿那座城堡换,你还可以提别的条件,只要我能满足。”
“呃,这是一对儿啊,拆开不大好吧,”杨平搓搓手腕上的青花药师珠,“骆先生,你知道我的原则,有些东西我卖起来毫无心理负担,比如钻石,翡翠,和田玉,田黄石等等;但有些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卖的,嗯,就是这些卖了会背骂名遗臭万年的东西,搞不好还得进局子。”
到底是白纸扇,知道抓漏洞,威力捋一把稀少的头发,干瘦的脸笑成核桃皮:“杨生,如果这东西不流出国内是不是就可以卖?”
杨平不置可否:“骆先生有了这样的东西肯定是要带回瑞士吧。”
骆汉威眼睛一亮:“我可以留在国内收藏,对对,威力这个想法不错。”
“这都是糊弄人的说辞,”杨平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自己也是一博的股东,等机会合适我想把这对罐子放在博物馆里收藏。对了,骆先生,你们这次来不是为这个吧?不要本末倒置啊。”
埃莉诺忍了很久了,这些人不知所谓的对着两个破罐子唧唧歪歪那么久,听到律师的翻译连忙点头:“yes,yes¥##……”紧接着一串英语。
杨平本来就英语四级,只是扔下的时间太久了,这一路回来背了一路的书,听了一路的口语练习,还是能听明白,用英语磕磕巴巴地回答:“是啊,咱们还是说钻石吧,嗯,你说慢一点,我英语说得不好。”
骆汉威拍拍手抱歉:“唉,都是你惊世骇俗的物件儿太多,我都忘了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钻石的主人杨平,这位是骆氏珠宝的首席设计师埃莉诺,这位是……”
骆汉威一一介绍。大家客气一番。
埃莉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