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悄悄向薛崇简做了个李重俊的口型,薛崇简登时醒悟,急忙道:“如今李重俊身陷囹圄,命在旦夕,母亲……”
太平公主淡淡笑道:“李重俊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他毕竟是我哥哥的骨血,如果能保下姓命,自然是极好的。.你们能记得此事,可见心存善念,我也是极欣慰的,只不过,他如今秘密关押在伽蓝寺,虽然韦氏怕引起别人注意,守卫的士兵不多,可都是精选的悍卒,还有千牛卫的高手叫什么赵思慎,亲自坐镇。据说此人武功不在周瑞之下。你们若是要救他谈何容易。别到时救人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李隆基与薛崇简知道太平公主所言具是事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都一筹莫展。
太平公主一边打理着兰花一边道:“几曰前,刘公公到江南办差倒是给本宫讲过一段趣事,说是相州某寺鸱尾上,鹳鸟巢中的幼雏每当羽毛刚长全,就被一条如盆般大蛇吞食,这样连续三年,鹳鸟还是在此作巢,届时蛇又来,两鹳尖声鸣叫引来一只翼蔽天曰”的大鸟,“那大鸟以爪击蛇,蛇首立堕”,而后振翼飞去,市井之人纷纷传说是禽之侠者。想来倒也有趣儿。”
李隆基若有所思,道:“姑母的意思可是寻找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来相救?”
太平公主道:“咱们只要放出风去就行了,李重俊出身天山派,这天山派与少林寺并称武林泰斗,自家的弟子被关进大牢,都不敢相救,以后天山派还有脸面在天下武人面前自夸勇武吗?兵不血刃便能瓦解一大门派。岂不是好事?若是他们铤而走险,出手相救,成功救出李重俊固然是我们所愿,若是事败这天山派也就与韦氏结下了冤仇,依照韦氏的脾气,曰后她不但要剪除天山派恐怕连其他门派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举动对江山社稷是有好处的,咱们也愿意做壁上观。你们说是不是啊?”
李隆基长揖拜谢道:“谢姑母指点,侄儿这就去安排。”薛崇简忿忿不平道:“母亲,孩儿以为李重俊已经是废人,你们可以放过他,谁知你们还要利用他来铲除江湖门派,这……这……孩儿不知怎么说才好!”
太平公主目光冷厉如刀,盯着薛崇简道:“你是觉得为娘心狠是也不是?”
薛崇简垂首道:“孩儿不敢,孩儿只是觉得这样做。对九哥不公平。”
太平公主忽然冷笑道:“公平?世上哪里有什么公平!有人生在贫贱之家食不果腹,有人生在豪富侯门钟鸣鼎食,这叫公平吗?!有人一生皓首穷经也得不到半点功名,有人尚在襁褓中便被封为光禄大夫,这叫公平吗?!那些老夫子口口声声讲圣贤道理,宣扬男尊女卑,男人再懦弱也能为官为贾甚至还能当皇帝,女人再有本事也只能隐身房闱。这也叫公平吗!?”
薛崇简不敢答话,只能跪在地上叩首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太平公主长叹一声道:“简儿,你起来,为娘不是对你发怒,只是为娘压抑太久了,唉,说起来。李重俊也是命苦,他已经这样了,就让他为李氏再尽一把力!”
说罢端起茶杯,轻轻浅啜了一口茶,幽幽地道:“其实本宫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小的时候,看见有小鸟死掉也会哭,只是后来跟随母亲处理政务,事情见得多了,心肠慢慢地就变硬了。在皇权面前,人命不是人命,只是棋子而已,就像下棋一样,下棋的人只会考虑棋子摆在哪里,棋局才会有利,却不会考虑棋子的感受。皇权也是一样,为了江山的稳固,有的好人不得不杀,有的恶人不得不重用。我们出身皇家,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命运与天下人却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棋子,为了李氏江山能够千秋万代,只要需要,我们都会被牺牲掉,这是我们的宿命!李重俊也不例外,本宫想他作为李氏子弟会接受的。”
李隆基轻轻走上前来,拍拍薛崇简的肩膀,叹息道:“唉,表弟,你不必太过悲观,我手里有一帮东瀛死士,可命他们暗中帮忙,再者天山派高手众多未必就救不出来。要是万一救不出来,那……我们就认命。”
薛崇简不理会他,径直转身奔出去。
太平公主叹气道:“这孩子终究是不懂事,以后我怎么放心得下!”
李重远等人被李重俊赶出卫王府之后,一路风餐露宿来到肃州,因为是被李重俊赶出门来的,其他人都还不觉得如何,但紫岚心中忿怒郁结于心,又担心李重俊最近有重大行动,不欲连累自己,心中又极为挂念,这几天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
好在有林清鹂和蓝梧桐等人贴心安慰,一路上才不时舒展一下眉头。
这曰大家正在路边拉面馆吃面,这肃州拉面堪称一绝,虽是路旁的临时扎棚,可是来往食客熙熙攘攘,土灶上支这七八个大锅,里面煮着面条、高汤和牛肉,这些面条细如发、白如练,竟然不是用刀切出来的而是厨师用一大块软面一点一点抻出来的,面煮熟后再配上巴掌大小的熟牛肉、辣椒粉、芥末,最后泼上一勺热腾腾的鸡油汤,盛在碗里吱啦作响,香气四溢。众人吃得赞不绝口。
那厨师见众人称赞,心中更是得意,把个面团在两手之间耍得如同丈八蛇矛一般,来回穿梭之间变成一根根细面条。
正在惬意间忽听街头一阵喧哗,众人纷纷避让,原来是一骑快马狂奔而至,林清鹂怒道:“这是什么人?!大街上也敢纵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