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刘贵松坐在床板那里,双手交叉胳膊肘搁在大腿上,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过去几天,他基本没怎么睡觉,要么这么坐着要么躺着盯着天花板看。
事实上,万山对他的审讯,不但没有问出什么来,刘贵松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说。仿佛变成了机器人,一直是几个动作,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躺着,尽管很少有睡着的时候。
李路推开门走进来,站在那里。
刘贵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过来,眼神顿时变了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路走进去在审讯桌后面坐下,万山关上门,在李路身后站好。外面有两名带着武器的卫兵守着。
盯着刘贵松看了一阵子,李路指了指审讯桌前面的椅子,说,“过来坐。”
刘贵松走过来,在李路面前坐下,低着脑袋不敢看李路。
审讯室非常的安静,安静到只有轻微耳鸣的声音。
良久,李路开口说话,“把头抬起来。”
刘贵松抬起头。
李路慢慢地问道,“你怕死吗?”
“怕。”刘贵松道,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话而呈现出沙哑的状态。
李路说,“你犯的是死罪。”
刘贵松摇头,“三哥,我不会死。你对我有恩,我不希望你为难,把我交给公安机关,让法律来惩罚我吧。”
“告诉我是谁,我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李路道。
刘贵松再一次缓缓摇头,“三哥,我回不了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哪怕是死。”
李路从刘贵松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波动,完全不像是犯了死罪的人。这起码说明了一点,背后的那个人,能量巨大,甚至可能超过了李路的猜测。刘贵松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至少在进入红星厂之前,他是一个小人物。但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从他协助李耀华把红星厂管理得井井有条就能看出来。
审讯过多少人李路自己都数不清楚,什么样的人他都遇到过,拿不下的极少。然而此时,李路差不多可以肯定一点,刘贵松是不会开口供出背后那个人的了。因为不管李路怎么做,背后那个人都能够保证他不死,他没有任何的担忧。
唯一的办法是杀了他。
但恰恰这是李路最不可能做的事情——诱导李路动用私刑没准正好就是对手的计划!
可以想象,一旦李路犯了这样的错误,神仙也救不了红星工业公司,此时又是严打的时期。
李路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他一完蛋,跟着完蛋的就是数以千计的职工和好几家军火企业。对手想要从根本上摧毁他或者说老李家的根基。暗杀掉李路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案,但恰恰这种方式都是双方永远不会考虑的。
这注定是长期的斗智斗勇的商业斗争。
“我再问一遍。”李路缓缓说道,“原因是什么?”
刘贵松低下脑袋,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惨淡笑着摇头,“三哥,我不能说。”
微微点了点头,李路站起来,道,“把他交给公安局。”
万山答道:“是。”
李路不再打算从刘贵松身上问到些什么,正如你不可能从一个底气十足的人嘴里审出什么东西来,况且,客观上,李路在明处,对手在暗处,对手掌握着优势。
回到办公室,李路和万山坐下,低声交谈着。
“说说你的看法。”李路问。
万山沉吟着说,“感觉很奇怪。他是知识分子,但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比很多战场老兵都要强。”
“嗯,没错,这个问题要搞清楚。”李路沉声道,“我有预感,真正的对手出现了。咱们的劣势在于,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而且他们对咱们很了解,咱们对他们几乎没有了解。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艰难的长期的斗争过程。”
万山紧紧缩着眉头,“他们要的是红星工业公司?”
“恐怕还包括奋远实业。”李路沉声说,“咱们的情况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窥觎。”
万山忍不住说,“班长,到底是什么人,能量这么大。”
李路摇头,“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对手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利益联盟。咱们触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感到了威胁。”
再一次微微摇了摇头,李路道,“无法避免。咱们要发展,早晚会遇到更强大的对手。打败一个接一个对手,才能走到巅峰。”
“我明白,就好比打仗。”万山道。
听到“打仗”这两个字,李路的眉头微微挑了挑,随即再一次沉思起来。
良久,李路道,“我强烈地感觉到,咱们的对手很强大。红星工业公司和奋远实业加起来,和他们相比,也许是小巫见大巫。咱们缺的是时间,眼下的情况说明,除了时间之外,咱们还缺少另一条发展的路子。”
万山毕竟不是单纯的大头兵了,很快明白李路的意思,他说,“要扩展业务?”
“不能是简单的扩展。”李路沉声说道,“这是整个大市场的问题。红星工业公司是重中之重,但是很明显的是,眼下红星工业公司在国内的发展,起码市场这一块,已经到了一个阶段性的瓶颈。刘贵松泄密事件的发生,包括我出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重重迹象表明,再往前走,恐怕就要提前和那个强大的对手交锋。咱们还没有那个实力。因此需要时间发展。”
万山道,“需要时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