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门前有个卖糖炒栗子的,还有卖各种吃食的,几年下来这暗也就透了明,不独赵家人知道,附近的住户也知道,这两天却又不同,赵家门口的看守多了,赵弘毅一连两天都没出去,第三天是个大冷天,连外地水缸里都冻了一层厚冰,赵弘毅把狗皮袄穿上,浑身上下都收拾好了,看着赵夫人一笑,“娘,我出去遛狗。”
赵夫人一把拉住他,“你不要惹麻烦了。”
“娘只管放心,你儿子有分寸,出去试探一下,天黑就回来了。”
走街串巷的担着货郎担,看尽了世间百态,这几年赵弘毅更加深沉,周蕴这个举动让他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一丝狐疑,他真要做什么这几个人困不住他,他也不可能抛下老娘逃跑,周蕴这人心机深,他加派人手是为了哪般。
赵弘毅挑着担子吆喝着,“梳子篦子——绣花针唉——梳子篦子——”
叫卖这活得力气足,嗓子脆声,还要会现编词,赵弘毅大家公子出身,刚担起货郎担那会儿羞得张不开嘴,娘还等着他养活,家里等米下锅,心里酸涩凄然,堂堂七尺男儿逼得想要哭了,为了一个两个的铜钱,周蕴送了货郎担,他忍辱接着。
忍着羞耻喊出来第一嗓子,就跟打了一场仗。
时间久了练出了厚脸皮,吆喝着张口就来,他凭本事挣钱问心无愧,靠别人施舍才是给赵家抹黑,赵弘毅淡淡的笑着,一边走一边吆喝着,五年来他早已脱胎换骨,他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少年郎,他把傲气深藏在骨子里。
赵弘毅溜达着往前门大街走来,那个戳子就是在这一带收来的,小孩子卖给他,他还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后面跟着若干条尾巴。赵弘毅忽然间躲到大树后面,那些尾巴东张西望起来,赵弘毅高声吆喝了一嗓子,挑着担子慢悠悠的做着小生意。大过年的,谁家还买绣花针,赵弘毅不紧不慢的往城外溜达。
身后这些人兴奋起来,顾不得天冷,很怕把他跟丢了。
出了城人烟渐渐的稀少。赵弘毅加快了脚步,直奔十里长亭,这么冷的天也没有饯行的人了,身后那些尾巴没了遮掩,尴尬的站着,离着他不远不近的。
赵弘毅畅快的笑了,捡了些柴禾生了一堆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发面饼,在火上烤热了,就着冷风吃起来。他这肚子也练出来了,远远望过去,那些人只能在冷风里饿着。
太阳快要下山了,赵弘毅担着担子往回走,身后二十来个人没精打采的。
暗中盯梢的都是刑侦司的手下,孙彪管着这摊,把这天的情景都上报了,周蕴看完了吩咐道,“明天加派人手,再加十个人。”
孙彪犹豫着。“殿下,赵弘毅憋着坏呢,他故意如此行事,他耍我们呢。”
“孤还耍着他玩呢。赵弘毅是个有真本事的,你手下这些人跟踪他,也练出了本事,将来也能独当一面了,这是现成的好师傅,孤用他来练练兵。你们派出去的人越多,赵弘毅越摸不着头脑,他的花样也就越多。”
周蕴笑起来,“过两天赵弘毅该挑着担子到暗云卫门口卖东西了。”
孙彪挠了下脑袋,“他真的敢来?”
殿下都吩咐了,孙彪也就吩咐下去,谁能先猜出赵弘毅的意图,就提拔了他,又加派了人手,三十几人跟踪这一个人,离得不远也不近,赵弘毅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要试探周蕴的底线,于是乎花样百出,三十多人累成了狗。
不知不觉一个来月过去了,赵弘毅也看出来了,周蕴只是恶心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周蕴为何要这么做呢,赵弘毅实在弄不明白。
所谓人走茶凉,陆禀手下没人了,他还想要大干一场呢。
周蕴命人给他寻了一所小宅子,一个妇人给他做饭,陆禀也不用到暗云卫当差,闲了两天没等到殿下的消息,陆禀就想进宫面圣,今时不同往日,陆大人进不了皇宫,就连太子都见不着了,他想往宫里传消息,他一个评事也没这个资格。
周蕴传话让他等着,那他就等着吧。
一晃一个来月,无聊时想想妻儿,愁得牙都疼了,周蕴仿佛把他忘了。
陆禀就憋了一口气,他有一腔赤胆忠心,殿下对他忽好忽坏,他干脆去找赵弘毅,撬开他的嘴,陆大人要把这案子破了,这是他经手二十余年的案子。
赵弘毅卖货去了,门口也有暗哨,都认识陆大人,陆禀大模大样进来了。
赵夫人避无可避扭头不搭理他,陆禀也不在意,坐在那里放冷气,他把赵夫人吓软了,赵弘毅回来方寸间就会乱的,那时候就是他主宰局势了。
赵夫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没被陆大人吓倒,赵弘毅回来了,见了陆禀皱眉,家里只有他娘一个女人,陆禀但凡有些教养不该进屋里。
陆禀哪里管这些个,嘿嘿怪笑几声就想逼问,赵弘毅不怕他,可他怕陆禀伤了娘,他不愿意得罪了朝廷,他们娘俩还要活着,赵弘毅瞪着陆禀,两人正在僵持,外面有擂门声。
章锦恭大嗓门喊着,“太子殿下钧旨,赵弘毅出来接旨。”
陆禀得意了,“还不赶快接旨?把你知道的交代出来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哼。”
太子的旨意得摆了香案跪接,赵家没有香案,赵弘毅随便的一跪,赵夫人在一旁也陪着跪下了,章锦恭拿了明黄绫子旨意高声念道,“博望侯之罪不及子孙,若有陆禀等闲人不尊陛下之意,一意前来扰民,赵弘毅